陆启文惊讶的望着他。
他被陛下应允可下场科考,在府城不是秘密。
瞧见他未来潜力,想要偷偷下注的人家不是没有。
甚至,好些人想送他妾室。
被他婉拒后,还妄图用自己姑娘与启武结亲,他一一婉拒。
瞧见木家的马车,他猜要么是来说亲,要么就是来收徒。
但他没想到,目前前来收徒的,会是木山长。
当真是高看他了。
木琏想的很简单。
既要交好,就该拿出诚意来。
木庭虽才名在外却到底年纪轻,结交的大都是同辈友人,并不是一个好人选。
而木家其他人,他自己能看上者不多,且又不在府城。
思来想去,不若自己出马,也让陆启文见到他木家的诚意。
陆启文拱拱手,“木山长,我已有师父。”
“多个师父,多学点,博学百家之长没什么不好。再说,你师父是薛神医吧?他能教授你的只有医术,老夫能教学问,不冲突啊。”
见陆启文一时没应下,怕他拒绝,木琏又道,“这样,你考虑几天?老夫在家中等你?”
还未等陆启文回话,他自顾自的摆摆手,“至多就再请几日假,不妨事,不妨事。”
说完,他抬脚就往门口走。
谁知那大黑狗根本没走,正趴在他的马车旁看下人搬礼。
陆启文跟着出来送,见状立刻喊道,“黑虎,进院子。”
黑虎慢悠悠起身,缓缓朝门口走。
木琏屏住呼吸,强撑着等狗经过,不想着大黑狗走至他跟前,忽然咧了咧嘴,昂起头。
“汪!”
“哇!”木琏连滚带爬上了马车,高声问道,“礼搬完了没,天色已晚,快快回家。”
仆从将最后一份礼塞到门口的护卫军手里。
上了马车就要挥鞭子,却听见木琏大喊,“等一下!”
他撩起车帘,朝陆启文笑道,“老夫回乡的事被县学的人知道了,此次月考,要让老夫出道算学题,启文可否帮帮老夫?”
陆启文拱手,“学生算学平平,如何能在山长面前舞刀。”
“莫要谦虚,你兄弟二人的才名,府学哪个不知?你若能帮着出一题,省得老夫再去费心。”
他眼珠子转了转,“老夫匆匆回乡,马车坐着可累了。”
陆启文略一思忖,“您稍等。”
他转身回了宅子,不多时就拿着一张纸出来,“学生出了几道,解法也在其上,望山长莫嫌粗陋。”
木琏接过一看,一连三道,难度依次增加。
办事妥帖!
他含笑点头,“都好,都好。”
这才让仆从赶着车走了。
马车如箭矢一般冲向村南。
等上了官道,木琏放下纸,抚着心口懊恼。
方才是不是太失礼了?
陆家好端端的,怎就养了狗。
还不是普通的狗,看着有些像狼,让本就怕狗的他更怕了。
他轻咳一声,问仆从,“方才,老夫言行没什么不妥之处吧?”
仆从:“......没有。”
“哦。”木琏理了理自己的鬓发,“待回了家,与门房交代一声,若是陆家人上门无须通报,只管带进宅子便是。”
仆从朝马屁股挥了一鞭子,问道,“啊,陆大公子方才没应您啊?没与您约好上门拜师时间?”
不是说文人越来越吃香?
他家山长想收徒,被收的那个还要考虑的?
木琏:“......”
他气呼呼放下车帘。
哪壶不开提哪壶。
心中却是略发忐忑,等到回家,看见站在院子里的木庭,更是一阵烦躁。
“你来作甚?”
不是说了放他假回县里看看嘛,怎么还要来他这,就不能让他放肆松快两天?
见族叔一脸嫌弃,木庭有些哭笑不得,“侄儿才回家,就听家里人说,您也回来了?”
又问,“您怎么不与我一道,如此途中侄儿还能照料您。”
“别!”木琏摆摆手,“老夫吃的动,跑的动,哪需要你照料。”
别管他太多就成!
木庭:“......既然您回来了,这几日仍旧由侄儿陪着您吧。”
“不需要,老夫马上有人陪!”
木庭诧异,“族里又给您找了人?”
他怎么没听说啊。
木琏勾起唇角,“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言罢,又道,“这几天日常起居就不用了,不过前日县学宋教谕来家里,让我帮着主持生员的月考,就在明日,你且跟着去看看。”
木庭更加诧异,“您老还凑这热闹呢。”
木琏“嗯”了一声,“随便出道算学题罢了,闲着也是闲着。”
木庭颔首,“那侄儿明日来接您。”
“好。”
......
翌日一早,叔侄两人抵达县学。
作为曾经在县学教学的夫子,木庭熟门熟路带着木琏到了县学的明伦堂。
大盛对生员的约束不算太严厉。
若无事,必须按时来县学上课。若有急事,也给请假,对一些年纪大的秀才,更是宽松,可找理由请假,要求是重要的考试不可缺席。
比如月考,季考这些关乎日常考评的,不能请假,还有就是岁考和科考,这两场考试更是无人会缺席。
今日乃月考,县里秀才几乎齐聚明伦堂。
木山长到了影壁前,也不出面,只将那道最难的试题给了宋教谕。
随后坐下喝茶。
“今日月考,县学有幸请来木山长出题,还请诸位尽快考完,也好留出时间给木山长讲学。”
“噗!”
木琏的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
坐在一侧的木庭赶紧用手遮住茶杯。
幸好幸好。
又看了看木琏对面的杯子,一言难尽。
还好宋教谕去前头监考了......
木琏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暗骂道,“我说让我来看看呢,合着在这等着我。”
木琏:“......宋教谕一向求贤若渴,您又不是不知道。”
这县里的大儒,哪个他没请动过?
就算是安大人,不也请去参加了中秋诗会?
宋教谕有的是手段和力气!
木琏哼了一声,“年纪不大,心眼不小。”
嘴上嫌弃着,目光里却全是欣赏。
这样的人,才能堪称一学之长。
木琏起身,从影壁后头看了看前头答题的学子们。
视线一一掠过。
忽然问道,“柳德荫,今日可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