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启霖眨眨眼,“以前拜过。”
“啊?”
木琏惊讶,这可与打听下来的消息对不上啊。
不是说,以前只在镇上的私塾读过几年嘛?还拜师了?
陆启霖继续道,“拜过,可惜造化弄人,我大哥随他赴宴离席后,在大街上被马儿踩了,那老师就与他断了来往。”
木琏蹙眉,“这般薄情寡义?”
“许是觉得我大哥无缘科考,失望了吧。”
“那也不该如此!”
木琏说完,顿觉不对,“那你大哥该不会是......”
难不成,不想再拜师了?
啊这。
他和木庭都对陆家人很是喜欢。
但无缘无故的与人亲近结交,总得找个由头。
最好的方式,一是联姻,二是收徒。
陆启文已经定亲。
陆家二郎倒是还没结亲,可人已在东海水师历练,以后要走的是武将路线,就不是个好人选。
毕竟,他们木家以诗书传家,族中做官者有,皆是文官,教出来的几个官阶高的弟子,也都是文臣,没有半点沾武的人脉,提供不了助力,还是莫要耽误人家孩子了。
联姻这条路,已经被魏家抢了先,那便只有收徒。
偏生陆启文不仅拜过师,还被伤过心?
陆启霖颔首,“山长,所以您在我这可问不到答案。大哥的事,我这个当弟弟的哪能做主呢!”
木山长嗔道,“你这孩子,油滑的很。”
陆启霖嘿嘿一笑,“实话实说嘛,我提前跟您说清楚了,您再被拒绝,心里应该也能好受些。”
他提前帮大哥解释清楚了,进退可守,不会得罪人。
木琏也是个心气高的。
眼见自己宅子到了,一撩车帘哼道,“老夫可不会轻易放弃,行了行了,早知问你无用,我今日就该只买两只鸭子吃,让你干看着,白白浪费银子。”
他也没让安九扶,自己跳下马车,快步回了家。
陆启霖:“......”
这老头,翻脸不认人。
亏他还使眼色让店里打了折,以后你原价去吃吧!
回了家,将事情与安行说了。
安行沉吟良久,“你大哥的资质甚好,足以当老夫的弟子,不过......你和他以后走的路子不一样,他跟着老夫不合适。
罢了罢了,让木家捡个便宜吧。”
木家虽声名不显,只在平越县有些名声。
实际上木氏一族大多是县学,府学的师长,多年耕耘,成才的弟子众多,日后陆启文去了盛都,到处都是他的师兄。
办点事,方便的很。
陆启霖挑眉,“我也觉得木山长挺好的,看中了就直接开口,哪里像某人,收个记名弟子都踟蹰不前。”
“谁踟蹰不前啦?老夫这是信守承诺了,慎重考虑!”
“反正最后,我成了我自己的师兄,您瞧瞧您把这事办的。”
陆启霖嫌弃的摇头,“夜深了,我先回房洗漱了。”
安行:“......”
这孩子,嘴皮子是越发利索了,季老从前也不这样啊。
......
几日后,陆启霖正上课呢,就听有同窗道,“木山长连着好几天都没来府学,说是请假了!”
“哇,是有什么事不,未曾见过山长请假呢,前几年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不都来学里了?”
“昨日我与友人提及,他说前几日在一品居见到了山长,说是他一个人连吃四只鸭,许是吃撑了?”
“嘿嘿,那八成是,你别看他整日板着个脸,其实是个爱吃的,听说年轻的时候到处躲着人去酒楼呢。”
“哈哈,年纪大了还是注重保养些为好,我瞧着那位年轻的木夫子日日守着山长用膳,说不定就是看着他吃。”
“年纪大了都这样,我家中祖母上了年纪后,日日要吃糯米糕,总积食找大夫呢。”
听了几耳朵的陆启霖:“......”
那天应该也没吃多少吧?
他都让乔哥努力抢了,老头子吃进去的分量不至于啊。
难不成......
去平越县了?
......
陆启霖猜的没错。
木山长坐着马车颠儿颠儿回了平越县。
一把年纪连着赶路,回到家后,连着躺了两天才爬起来。
“前几日让你打听的,可是打听到了?”
仆从立刻道,“都打听到了,陆家村救灾救得已经差不多了,这会官道能走,水道也可以,您可要撑船去?”
坐船?还是坐马车?
想到前阵子吐得昏天黑地的经历,他立刻摆摆手,“还是坐马车吧。”
他选骨头疼。
仆从扶他上车,装好了早就备好的礼,朝着陆家村的方向走。
才走没多久,忽的听到街边有人大喊,“陆启文,你再好好看看呢!”
陆启文!
听到这三个字,木琏陡然睁开眼,瞬间清醒过来。
“陆启文在外头?”
仆从将马车赶到一旁,朝不远处望了望,“山长,好像是王爷的护卫军在。”
明王的护卫军在,那很可能就是陆启文在了。
“走,咱们去瞧瞧。”
木琏带着人上前几步,伸手就要扒开围观的人群。
被他扒拉的中年男子不悦回头,“干啥呢,干啥呢,后来的就在后头看,可不兴挤哈。”
扭头见是个半截黄土埋脖子的老头,立时住了嘴,“老人家,您请。”
稍稍让开了些位置。
“多谢你了。”
木琏朝前走了两步,又扒拉了两人,挤到了人群最里面。
仆从在外头急得干瞪眼,偏生周围的人不肯让,只得低声道,“让让,麻烦让让,前头是我家山长,年纪大了,可不能离了小的伺候。”
回春堂药铺里,一众差役正在往外搬药材。
门口,药屉堆成了小山。
陆启文和县里众多大夫正挨个检验着药屉里的药材。
都是大夫,县里其他大夫见药材成色略差,年份略有不足的,含糊过了。
而陆启文前头摆着的,他挨个说着不对。
“年份不对。”
“炮制差了火候。”
“这是青其地黄,非是上好的怀庆地黄,与账册对不上。”
眼见陆启文一句句,将他老底都掀了个底朝天,回春堂的掌柜面色越来越黑。
“陆启文,你不过是一介书生,懂什么药材,休得胡言!”
陆启文看着他,勾唇冷笑,“这么多大夫看着,我说的还能有假不成?不信,你让他们都辩一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