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
在你家驻军,是为你好?
楼兰王听着这番话,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的别扭。
这道理听起来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可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劲。
他下意识地想拒绝,可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他想到了冒顿那几万如狼似虎的骑兵,再看看眼前苏齐身后站着的,那些如同铁塔一般,面无表情的秦军甲士。
两相比较,他悲哀地发现,自己好像……没得选。
拒绝秦军驻扎,万一冒顿真的杀回来,自己拿什么抵挡?
不拒绝,引狼入室……可这头“狼”,至少目前看来,是来讲道理。而且,这头狼的背后,还站着一头能一口吞掉整个草原的巨龙。
楼兰王的心里,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他是个君主,他很清楚主权的重要性。让外国的军队驻扎在自己的都城,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可他同时也是个聪明人,他更清楚,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谓的尊严和主权,一文不值。
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他抬起头,看到了苏齐那双眼睛。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苏先生,这对你们大秦,有什么好处呢?”
苏齐笑了。
他知道,楼兰王想通了。
“王上,您能问出这个问题,就证明您是个真正的聪明人。”
“对我们而言,一个稳定、繁荣、并且对大秦友好的楼兰,才是一个最好的贸易伙伴。我们需要的,是一个稳定的黄金通道,而不是一堆战火纷飞的废墟。”
“您,和您的楼兰国,就是我们大秦在这片西域,竖起的一面旗帜。我们会让所有西域国家都看到,和我们大秦做朋友,能得到什么。而与我们为敌,又会失去什么。”
这番话,彻底打消了楼兰王最后的疑虑。
他明白了,秦人需要的,是一个代理人,一个榜样。而他,就是被选中的那个幸运儿。
想通了这一点,
他猛地站起身,对着苏齐,深深一揖。
“苏先生!我……我明白了!我楼兰国,愿意成为大秦最忠实的朋友!”
“驻军的事,就按先生说的办!您需要多少人?驻扎在哪里?尽管开口!”
苏齐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两百甲士,足矣。”他看了一眼帐外的刘邦,“至于驻扎的地点嘛,就劳烦王上,在王宫东侧,清理出一块空地来吧。那里地势开阔,风沙也小,适合将士们休养。最重要的是,离王宫近,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也能在第一时间,保护王上的安全。”
楼兰王闻言,嘴角抽了抽。
住在王宫旁边?这是保护我,还是监视我?
但他已经没有了讨价还价的资格,只能连声答应。
“没问题!我马上就去安排!”
一场关乎楼兰国运的谈判,就此尘埃落定。
苏齐成功地,兵不血刃地,在西域钉下了第一颗钉子。
他挑选了刘邦手下的一名叫做周勃的将领,带领两百名朔方甲士,留守楼兰。同时,他又让吕文和韦氏,各派一名得力的管事留下,负责具体的贸易事宜。
交接完毕后,庞大的商队在楼兰休整了三日,补充了足够的水和食物,便再次踏上了征途。
只是这一次,他们的身后,多了一面飘扬在楼兰城上空的,大秦的黑色龙旗。
车轮滚滚,再次踏上征途。
离开了楼兰绿洲,商队一头扎进了更加广袤和荒凉的戈壁。
与之前穿越草原不同,这里的景色更加单调,除了黄沙、砾石,便是偶尔出现的稀疏红柳。头顶的太阳火辣辣地烤着,蒸得人汗流浃背。
好在商队准备充足,巨大的牛皮水袋里装满了从楼兰补充的清水,足以支撑他们走到下一个绿洲。
队伍里的气氛,比之前要轻松得多。
那些商人们,不再像刚出朔方时那样抱怨连天。他们在楼兰城那短短几天的经历,让他们彻底明白了这趟西行之旅的价值。
此刻,他们一个个坐在颠簸的大车上,手里拿着算筹,嘴里念念有词,盘算着自己带来的货物到了西域深处,能翻上多少倍的利润。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
“你是没看见,我那批蜀锦,还没拿出来卖呢!光是样品,就让楼兰的那些贵妇们抢破了头!我估摸着,等到了乌孙、大宛那种大国,一口价,一匹锦缎换十匹马,绝对不成问题!”
“十匹马?杜东家,你这心也太黑了!”旁边的商人打趣道。
“黑?这叫什么黑!”杜氏代表一瞪眼,“这叫奇货可居!咱们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千里迢迢把东西运过来,不多赚点,对得起自己吗?”
车队里充满了这样快活的空气。
苏齐坐在自己的战车里,听着这些商人的议论,只是微微一笑。
贪婪,是最好的驱动力。
他的面前,摊开着那张越来越详尽的西域舆图。
图上,从楼兰出发,向西延伸出一条红色的线路,线路的尽头,标注着两个字——“车师”。
“乌氏君,跟我们说说这个车师国吧。”苏齐头也不抬地问道。
坐在对面的乌氏倮,连忙放下手里的肉干,凑了过来。
“苏先生,这车师国,其实不能算是一个统一的国家。它是由好几个大小不一的绿洲城邦组成的联盟,分布在前方那片绿洲地带,所以也叫车师前国和车师后国。”
“他们的人口,比楼兰要多一些,军队也更强悍。最重要的是……”乌氏倮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他们,一向是匈奴人最忠实的走狗。”
“哦?”苏齐抬起头。
“是的。”乌氏倮点了点头,“很多年前,匈奴人击败了月氏,占据了天山南北。这车师国,就是最早投靠匈奴的西域邦国之一。他们为匈奴提供粮食、兵源,充当匈奴人向西扩张的马前卒。作为回报,匈奴人也扶持他们,让他们吞并了不少周边的小部落,成了这片区域的一个小霸王。”
“我以前跟着商队走货,每次经过车师,他们都嚣张得很。不仅要抽很重的税,还经常找各种由头刁难我们。”
乌氏倮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