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余孽冒顿,西窜蛮夷之地,实乃心腹之患。若任其坐大,必为后世之忧。朕意,当趁其立足未稳,以雷霆之势,一举剪除!”
“兹,命上将军蒙恬,为西域征讨大军主帅,总领一应军务!凡大军所向,便宜行事,无需请奏!”
“臣,蒙恬,领旨!谢陛下天恩!”蒙恬俯首叩拜,沉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战栗。那是将士对功业的渴望!
“命朔方王高,为征西将军,为大军前锋,随主帅西进!朔方城一应军政、民生、贸易事宜,皆由尔决断,事后报备即可!”
“儿臣,高,领旨!”公子高激动得满脸涨红,额头重重地磕在冻土之上。
父皇不但准了他的请求,还给了他临机专断的大权!
这份信任,重如泰山!
“命公子昆吾,为长史,辅佐朔方王,总理钱粮账目。命公子荣,为都尉,掌商路卫队,护卫商道。命公子禄、衍,为参军,随军出征,参赞军机!”
“儿臣,领旨!”
昆吾、荣、禄、衍四人,齐声应喝,脸上无不洋溢着狂喜。
他们终于不再是无所事事的闲散公子,而是可以名正言顺地,参与到这场开创历史的伟业之中!
圣旨念到此处,似乎已近尾声。
众人心中,皆是一片火热。
父皇的旨意,比他们最大胆的想象,还要支持,还要慷慨!
然而,信使却念出了最后一段,
“朕以为,西域之地,虽广袤,亦不过蛮夷之所。然,既入我大秦之眼,便当为我大秦之土。为长久计,朕决意,于朔方,预设——”
“‘西域都护府’!”
所有人都懵了。
大军未动,粮草未发,八字还没一撇,这镇抚西域的衙门名号,就先立起来了?!
这是何等的霸气!何等的自信!
信使的目光又扫向公子高几人,清了清嗓子,模仿着嬴政的语气。
“陛下还有口谕:你们兄弟几人,同在边疆,当同心同德,共扶王事,莫要让朕失望!”
公子高几人连忙躬身应诺。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圣旨宣读完毕,信使退下。
中军王帐前的空地上,众人缓缓起身,可心头的惊涛骇浪,却远未平息。
公子高脸上的潮红还未褪尽。
他紧紧攥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死一样的白色。
征西将军!大军前锋!朔方军政、民生、贸易,临机专断!
父皇给的,远比他最大胆的想象还要多!
这份信任,这份放权,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在尖啸、在沸腾。
他几乎能看到自己率领大秦铁骑,踏平西域,建立不世功勋的景象。
公子昆吾、荣、禄、衍几人更是喜形于色,凑在一起,压低了嗓门,兴奋地议论着各自的新官职。
蒙恬将军抚着长须,目光望向西方那片被暮色笼罩的苍茫大地,眼神里是对沙场与功业的无限渴望。
便宜行事,无需请奏!
这是何等的信任,又是何等的重担!
始皇帝陛下,将整个大秦的西陲未来,都压在了他的肩上。
唯有扶苏,在最初的振奋之后,心中却泛起一丝复杂的滋味。
他为五弟高兴,也为蒙将军高兴,更为大秦即将开辟的宏伟事业而心潮澎湃。
然而,圣旨中对公子高、蒙恬,乃至昆吾他们都有了明确的安排,却唯独对他自己,除了开头的联名上奏提及了一句,后面便再无一字涉及具体职司。
他明白了。
父皇,没有打算让他直接参与到这场西征的军务之中。
他的角色,更像是一个坐镇后方的监国者,一个维系各方关系的纽带。
这不难理解。
他是长子,亲身犯险,冲锋陷阵,并非君父所愿。
可不知为何,他的心里,总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落。
或许是这北疆的风雪,终究还是在他骨子里,种下了一颗名为“征伐”的种子。
“夫君。”
王潇潇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很暖,驱散了扶苏心头的那一丝凉意。
“我没事。”
扶苏对她笑了笑,笑容温和。
“我们进去说吧。”
回到温暖的营帐,亲兵送上了热茶。
扶苏将那封漆黑的竹筒放在案几上。
这是与圣旨一同送达的,始皇帝的亲笔私信。
他没有立刻打开,而是看向帐内的苏齐和王潇潇。
“苏先生,潇潇,你们怎么看父皇的旨意?”
苏齐正捧着一杯热茶,美滋滋地喝着,闻言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还能怎么看?天大的好事啊。”
他放下茶杯,掰着手指头说道:“蒙恬将军当主帅,这是军心所向,稳如泰山。五公子当先锋,这是给他机会历练,让他打出朔方王的威风。昆吾、荣他们几个也都有了正经差事,堵住了咸阳那些人的嘴,也让他们几个公子知道,功劳不是白捡的,得自己去挣!”
苏齐说得眉飞色舞,王潇潇却显得更为冷静。
“陛下的意思是,西征的功劳,他可以给。但夫君你们兄弟之间,绝不能因此生了嫌隙。”
扶苏目光清明,
“这朔方,名义上是五弟的封地,可如今,我这个长兄在此,蒙恬将军在此,大军云集,实际上,这里已经成了大秦西征的指挥中枢。五弟虽然被封为征西将军,但终究要在蒙将军麾下听令。时间久了,难免会有些想法。”
“是这个道理。”苏齐打了个哈欠,“五公子心气高,以前在咸阳就憋着一股劲。现在好不容易封了王,又手握大权,要是跟蒙将军闹点别扭,那乐子可就大了。所以啊,长公子,您这个‘大哥’,就是这中间的润滑剂,得时不时地给他们调和调和。”
扶苏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了那封私信上。
他觉得,父皇真正的意图,恐怕比他们分析的还要深远。
他拿起那封私信,小心地拆开。
信上的字迹,没有多余的笔锋,每一划都像是用利刃刻在竹简上,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意志。
信的内容并不长,扶苏却看得极慢,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重量,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视线里。
信中,父皇先是肯定了他在巴蜀的功绩,又赞许了他来到北疆后的成长。
然后,话锋一转,谈到了公子高和公子将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