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大人,大石村昨晚被野枣沟的土匪抢劫了,还有几个村民为了护着自家的粮食被土匪伤得很严重,有一位老人家,甚至……甚至没能挺过来,死了。”
宋典史神色凝重。
因为大石村和他们宋家寨中间就只隔了一个土狗岭村,小河村昨晚有几人去串门都被土匪误伤了。
不敢想象,若是他们寨子距离大石村再近些,会发生什么事情。
陈延闻言,立刻站起来。
“走,带上差役们去看看。”
“是,大人。”
晏熙也跟着自家主子前去。
临走时,陈延想起了什么,赶紧又让人去准备了些东西。
……
大石村昨晚被土匪抢劫的事情很快发酵开来,被传播了出去。
枣林县说大不大,说小但也不算小,消息传播得很是快速。
毕竟是这么大个事儿呢。
带着衙役们匆匆赶到大石村后,陈延在村口便下了马车,首先带着人去了那家死了老人的人家。
这是几间土坯房,很是简陋,今日因着这家死了老人,所以村民们大部分都在这里。
才走到门口便听到一阵哭声,还有众人安慰的声音,期间还响起不少咒骂声。
“丧尽天良啊!这些畜生啊!老李头这些年好不容易过得好些了,又因为这些个该死的土匪没了命,造孽啊!!!”
“老天爷,您开开眼吧,将这些该死的畜生给天打雷劈了啊!这时不时便来打劫一趟,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还怎么活啊老天爷啊~”
“呜呜呜~我家当家的,如今还窝在床榻上呢,这些该死的畜生,呜呜呜~”
……
说着说着,陈延便听到了骂他的话。
“不止这些土匪不是人,这些个当官的也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们被这些该死的土匪欺负死,说是剿匪剿匪!可是这些土匪还是一年比一年多,
天爷啊!求您开开眼给我们这些老百姓送来一个青天老爷吧!再这样下去,我们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啊!”
“可不是,前些个县令来这里赴任也都是不干事儿的,都是他们让这些土匪越发的猖狂的,若是他们肯干些实事,这些土匪早就被消灭了,哪里还会时不时来骚扰我们!说来说去都是那些当官的错啊!”
村民们说到最后,越说越激动,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起来。
总而言之,都是在说,县令和县衙的一众官员不作为,所以他们才会过得这样苦,年年被土匪骚扰抢劫,造成不少伤亡。
“别说了,今年的县令大人,我也看到了,是个年纪特别轻的,看着比之前那些个县令还不如呢,最起码之前那些县令看着挺靠谱的,年纪大,肯定经验丰富,这次这位新县令,一看就是没什么经验的。”
“是啊,那日我去县城也特意去看了,真的很年轻,看着就不稳重,反正,这三年咱们又没什么指望的了。”
本来之前那些话,晏熙和宋典史都没想什么,但现在竟然说到自家主子|县令大人了。
晏熙皱眉,下意识跨出脚步就要上前去呵斥,但被陈延拦了下来。
才拦下晏熙,就听到宋典史说道:“大人!他们这般,实在不将您放在眼里,怎么可以这般说大人!卑职这就去让他们知道知道话不能乱说……”
“不必理会。”陈延迅速拦住宋典史。
虽然自己成了百姓口中不靠谱的人,但陈延心中却是一点生气的感觉都没有的。
毕竟这些年来,来任职的县令确实也没干什么实事,百姓们有些怨气也实属正常。
再说了,对比起前些个县令来说,自己确实没什么经验,被说成是不靠谱,似乎也能理解了。
宋典史见状,也只得退回去。
见县令大人确实没有生气,心里暗自松口气。
这些人也真是胆大包天,竟然在光天白日下就敢议论一县父母官,要是县令大人是个小气的,这些人今日都要吃苦头!
听到同村人这些话,村民们面色灰白,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要没了。
“罢了罢了!以前那些有经验的年长的县令都靠不住,咱们还能靠现在这个年轻的?别想多了,咱们只能靠自己,下次若是那些该死的土匪再来,咱们直接一个村儿全去给他们灭咯!”
“对对对!谁怕谁啊!都是人,他们也许还没有咱们力气大呢!这些年的恶气,咱们不能就在这么算了!”
一瞬间,全是此起彼伏的喊杀声,戾气十足。
……
陈延听了好一会儿,挑眉,这才抬步进去。
“走吧。”
宋典史落后陈延两步,晏熙跟在自家主子身后,一众衙役跟着在后面,队伍庞大,气势如虹。
很快,便被大石村的百姓们发现了。
看到陈延等人前来,再看看这身官服,还有身后的衙役们,众百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忙不迭齐齐下跪颤抖着声音道:
“草民参见县令大人!”
声音中全是颤抖,大石村的众村民确实被吓了一大跳。
他们完全没想到县令大人竟然会亲自来啊!
怎么办!?怎么办!?刚才他们说的话没被县令大人听见吧!?
现在现场的所有大石村百姓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千万千万不要听到啊,不然当真是要死人了啊!
这可是一县父母官啊,他们只是小小的平民百姓,平日里嘴上说得凶,但是实际上见到后,那心中都是充满了畏惧的。
自己等人这般说县令大人,被听到了肯定是要生气的了。
众人汗如雨下。
这一声县令大人将屋子里哭得死去活来的这家人都给惊出来了,刚才他们可也听到了村里人说的那些话。
心里一咯噔,就连哭声都吓得暂停了一番,忙不迭出来跪地拜见。
陈延见众人见到自己瞬间面如土色,自然也知道是为什么。
“诸位父老乡亲快快请起,不必拘束,本官今日是来看看昨晚上受伤的村民的。”
闻言,跪在地上的众村民们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心想,县令大人应该是没听到他们的谈话的吧?不然怎么可能不发怒?一定是没听到,对。
其中胆子大些的村民这会儿也都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向眼前这位年轻的县令大人,见他面上确实没有一丝不悦的神色,反而态度很是温和,目光也很是清正,看向他这些平民老百姓时,甚至连一丝嫌弃都没有。
顿时才算是真正的放下了心。
拐了拐旁边的村民们,大家伙都慢慢起身来。
看着最后出来哭得眼睛都红肿起来的几人,陈延便走过去。
“你们便是昨晚过世的老人的家属是吗?”
“回县令大人是的,昨晚过世的人正是老身的丈夫呜呜呜~县令大人啊,您要为我家老头子做主啊~那些土匪丧尽天良啊……”
老太太本来没想哭的,但是一提到自家老头子,再看到眼前的年轻县令一脸关切的神色,顿时心中的委屈全部倾泻出来,跪地就是一阵痛哭。
看着自家老娘哭成这样,身后的几个年轻些的也开始呜呜呜哭起来。
陈延连忙将人拉起来。
“老人家,你放心,本官既然作为枣林县的父母官,自然会管这事儿的,您……节哀!身子重要!”陈延看着这一幕,心里也痛恨极了那些土匪。
但目前只得先安抚好这些村民。
只是,人已经去世,说再多也是枉然。
最后陈延让人给了二十两银子的安葬费给这家的老太太。
才到没一会儿,村长便来了。
陈延便让人带着他去看望了昨晚受伤的村民,顺便发放了一些治疗费,不多,视伤情程度来发放,大都是一家几两银子。
村长等人也将昨晚的一切和陈延复述了一遍,最后确定了确实是野枣沟的土匪所为,陈延这才带着人离开。
他并不知道在他离开后,大石村的村民是怎么议论他的。
“这个县令看着倒是也挺好的,我感觉和之前的那些县令不太一样。”
“我也觉得,感觉人很亲切,没有当官的架子,还给咱们村里那些受伤的人家都发放了治疗的银子,是个好官。”
“就是,这土匪的事情,也不知道县令大人到底会怎么做?”
……
一连半月左右,都没见县衙的人有什么动静,大石村的村民和枣林县的百姓们都失望极了。
果然最后又是这样不了了之。
百姓们心里失望,但是也没有那么失望,毕竟这种情况实在是太多次了。
但,又是一个半月过去,一个令人激动又震惊的消息传遍了枣林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