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石板路在晨光中泛着青灰色的光，路旁的店铺大多关门闭户，只有几家早点铺子冒着热气。
杨虎低声对叶青青说道。
“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等天黑后再想办法混上去金陵的火车。”
叶青青点点头。
“城东有一家客栈，是地下党的联络点，我们可以去那里。”
杨虎微微一笑。
“好，就去那里。”
队伍分散开来，三三两两地走向城东的客栈。
一路上，杨虎的心始终悬着，但他知道，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
金陵城，才是他们此行的最终目标。
苏州城的清晨笼罩着一层薄雾，街道上行人稀少，偶尔有鬼子的巡逻队踏着整齐的步伐经过。
晨雾中，军靴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格外刺耳，惊飞了屋檐下栖息的麻雀。
城墙上贴着的“大东亚共荣”标语被露水打湿，墨迹晕染开来，像极了斑驳的血迹。
杨虎和特战团的战士们分散在城东的一家客栈附近，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他们化整为零，三三两两地装作互不相识的路人。
杨虎蹲在街角，假装系鞋带，余光却将整条街的布防尽收眼底。
他发现鬼子的巡逻间隔很规律，每十五分钟就会经过一次，但转角处的暗哨却始终没有换岗。
这家客栈名为“福来居”，表面上是做正经生意的，实则是地下党在苏州的重要联络点。
斑驳的木门上贴着褪色的春联，门楣上挂着个铜铃，风吹过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杨虎压低帽檐，带着叶青青和雷战走进客栈，柜台后的掌柜抬眼瞥了他们一眼。
随即低下头继续拨弄算盘，嘴里却低声问道：“几位住店？”
杨虎注意到掌柜左手小指缺了一截，这是约定的暗号。
他用暗语回答道。
“从北边来，想住一晚，明天赶早去金陵。”
说话时，他的右手自然地搭在腰间，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掌柜的手指微微一顿，算珠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抬头时，脸上已经堆起生意人特有的笑容：“好嘞，几位楼上请。”
转身取钥匙时，他左手做了个隐蔽的手势，示意二楼最里间安全。
木楼梯年久失修，踩上去发出吱呀的声响。
杨虎走在最前面，每一步都刻意避开最容易发出声响的位置。
叶青青注意到这个细节，不由得对师长的细心又添几分敬佩。
走廊尽头的房间窗户正对后巷，是个绝佳的逃生通道。
进了房间，掌柜确认门外无人后，才压低声音道。
“杨师长，你们胆子可真大，敢直接混进苏州城。”
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昨天刚有两个联络员被鬼子抓了，现在城里风声鹤唳。”
杨虎将配枪轻轻放在桌上，枪柄朝着自己，淡淡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汪精卫这条老狗必须除掉。”
他走到窗前，掀开一角窗帘向外张望。
“我们得尽快赶到金陵。”
窗外，几个伪军正在街对面搜查行人，刺刀在晨光中闪着寒光。
掌柜擦了擦额头的汗，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这是最新的城防图，鬼子在火车站加派了双岗。”
他犹豫了一下，喉结滚动。
“金陵的火车每天下午三点发车，但鬼子查得很严，你们这么多人，恐怕不好混上去。”
雷战一拳砸在桌上，茶碗跳起老高，茶水溅在泛黄的地图上。
“他娘的，难道要飞进去不成？”
叶青青按住他的手臂，纤细的手指力道却不容抗拒。
“冷静点。”
她转向掌柜，声音柔和但坚定。
“有没有别的办法？”
她注意到掌柜的衣领处别着一枚铜钱，这是组织约定的紧急联络信号。
掌柜思索片刻，眼睛突然一亮。
“明天有一批军需物资要运往金陵，负责押运的是鬼子后勤部队。”
他压低声音，几乎是用气音在说。
“他们会在中午从城西的仓库出发，直接上火车。”
说着，他从袖中抖落一把钥匙。
“这是仓库后门的钥匙，我表侄偷偷配的。”
杨虎眼中精光一闪，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一条路线。
“后勤部队？检查严不严？”
他的指尖停在火车站西侧的仓库位置，那里标注着两个红圈。
“比普通部队松些，但每个人都要核对身份。”
掌柜面露难色，皱纹更深了。
“而且他们互相都认识，生面孔很容易被识破。”
叶青青纤细的手指轻叩桌面。
“我们可以冒充他们的士兵，但需要提前搞到他们的证件。”
她看向杨虎。
“我记得特战团有个战士会仿造证件。”
掌柜咬了咬牙，从鞋底抽出一张对折的纸。
“我有个表侄在鬼子后勤部当翻译，可以试试弄几套证件。”
他伸出五根手指。
“最多只能搞到五六份。”
“今晚子时，在城隍庙后墙的狗洞交易。”
杨虎与叶青青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默契地点点头。
杨虎沉声道。
“够了。”
“我们分批行动，一部分人混进后勤队，另一部分人想办法从其他途径进城。”
他转向雷战，声音不容置疑。
“你带剩下的人走水路，在金陵码头接应。”
“记住，如果三天内没等到我们，就执行备用方案。”
雷战还想争辩，看到杨虎的眼神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是！”
......
次日中午，苏州火车站。
烈日当空，铁轨蒸腾着热浪，连空气都在扭曲。
一列货运火车像条黑色巨蟒般卧在轨道上，二十多名鬼子士兵正汗流浃背地搬运军需物资。
他们黄色的军服被汗水浸透，在后背留下深色的痕迹。
站台上弥漫着机油和汗臭混合的气味。
杨虎穿着略显肥大的后勤部队制服，压低帽檐扛起一箱弹药。
箱子上印着“小心轻放”的日文，边角处还沾着可疑的暗红色污渍。
叶青青跟在他身后，纤细的身躯套在宽大的军装里，活像个未成年的小兵。
她刻意让脸上沾了些煤灰，看起来更加不起眼。
“动作快点！”
“这批物资必须准时送到金陵！”
一个满脸横肉的鬼子大尉军官挥舞着鞭子，在月台上来回踱步。
他的皮靴锃亮，与周围士兵沾满灰尘的靴子形成鲜明对比。
鞭梢在空中抽出刺耳的爆响，一个瘦弱的苦力躲闪不及，背上立刻多了道血痕。
杨虎故意放慢脚步，等鬼子军官走远才低声道。
“记住各自的身份，我是第三师团后勤处的小野少尉。”
他的日语带着地道的关东腔。
说话时，他的目光始终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叶青青点点头，将一绺散落的头发别回帽檐下。
“我是医务兵藤原。”
她突然拽了拽杨虎的衣袖，力道轻重刚好传递出紧急信号。
“小心，那个军官在盯着我们。”
果然，那军官眯着眼睛朝他们走来，皮靴踏在月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像催命的鼓点。
“你们几个！”
他厉声喝道，鞭子指向杨虎。
“怎么磨磨蹭蹭的？”
他的目光像刀子般在叶青青身上刮过。
杨虎立正敬礼，动作标准得挑不出毛病。
“报告大尉阁下！这批弹药需要轻拿轻放。”
他故意让声音显得刻板而生硬，身后的雷战适时地让一箱物资发出危险的碰撞声，吸引了军官的注意力。
军官狐疑地打量着他们。
“我怎么没见过你们？”
他的手已经按在了枪套上。
远处，两个哨兵似乎察觉到了异常，正朝这边张望。
“我们是昨天刚从第三师团调来的。”
杨虎面不改色，从怀里掏出证件。
“这是我们的调令。”
证件上的印章微微反光，那是昨晚用真公章盖上去的。
军官接过证件仔细检查，手指在照片处摩挲，试图找出伪造的痕迹。
叶青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假装整理绑腿，实则确认了藏在靴筒里的匕首位置。
突然，军官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脸上。
“你多大了？”
“医务兵？”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却让人不寒而栗。
叶青青刚要开口，杨虎抢先道。
“报告长官阁下，藤原虽然年纪小，但医术很好。”
“在徐州会战时救过联队长。”
他故意提到一个众所周知的严厉长官，这是心理战术。
果然，军官的表情松动了一些。
军官将信将疑，正要继续盘问，站台突然响起刺耳的哨声。
“全体登车！”
他只得把证件扔还给杨虎，恶狠狠地警告。
“别让我发现你们偷懒！”
转身时，他的鞭子故意扫过叶青青的小腿，留下一道红痕。
车厢内堆满了木箱，散发着刺鼻的火药味。
阳光透过木板缝隙照进来，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柱，灰尘在其中飞舞。
雷战抹了把汗，低声骂道。
“狗日的，差点露馅。”
他的拳头捏得咔咔响，却小心地控制着音量。
杨虎示意他噤声，从缝隙中观察外面的动静。
“火车要开了，都打起精神。”
他看到站台上的鬼子正在列队报数，一个军官拿着名单核对。
突然，远处传来骚动，几个伪军押着个衣衫褴褛的人往站外走。
这是个意外的干扰，但对他们有利。
随着汽笛长鸣，列车缓缓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