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工活和铺设水路管道不是一个量级的,完工快也是本应的。
张红旗没食言,三个电工师傅一人五十块餐补,外加两条牡丹烟。
另外又把所有干活的人请去饭馆搓了一顿!
这下子,三个电工师傅只觉得这加班加点的工作,也不是不能接受。
那十多个自来水公司的工人,更是憋着一股劲,赶紧保质保量的完工。
咋说呢,张红旗并非大撒手不管,他自己每天都到煤市街不说,建筑队的老师傅下了班,也朝这边跑。
施工质量方面,自然没得说。
平时上班那种磨洋工的情况,更是没有。
毕竟不论干几天,张红旗都是完工之后发奖励。
到了第五天下午,水管就全部铺设好了。
别说那些干活的工人自己都懵了,建筑队的老师傅都没见过这么有效率的工程!
不过,自来水公司的这些人也是真给累够呛。
翻地面挖土方的,真就不是轻省活。
张红旗也不含糊,依然带着大家伙进馆子搓一顿,算是完工大吉。
另外该给的餐补和两条牡丹烟全都现场给人拿了出来,额外又给一人多补了二十块钱!
这下子,所有人都满意了。
原本这些工人不乏私底下嘀咕的,电工的活轻松,干完的也快,反正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嘛。
多下一次馆子,多二十块钱,再没人觉得哪比电工们差什么了。
水电完工,才算是正式进入修房子的环节。
这活,一般的人干不来,得请懂行的。
老师傅头前儿就把话说的明白,他只负责引荐一下子,具体张红旗和对方怎么谈,他管不了。
“那位辈分大,也上了年纪,没人能当的了他的家。”
这位是个倔脾气,属于有坚持那种老派手艺人。
张红旗一开始还寻思,是不是被推崇的这位老派手艺人要价会很高或者其他什么的。
结果到地方一接触,发现满不是那么回事。
那人住陟山门街,张红旗懵懵懂懂的不清楚这地方有啥讲究,还是带路引荐的老师傅介绍,才明白这片住的全是故宫博物院的人。
敢放在几十年后,这就是专家聚集地。
可眼下没人讲究这个,大家伙的生活条件也不怎么好。
即便这样,张红旗拜访的那姓单的老师傅,人家也没一开口就答应。
“修房子是大事,可不是什么样的房子都有修的价值。
这位小张同志,我这人脾气有点怪,你要是找我给修房子,我得先去瞅一眼,不值当修呢,您另请高明。
如果我觉得有价值,那咱们就按照规规矩矩的路数来,把房子修好修美。
修房子期间的材料、工人,都得我说了算,如果钱的方面没准备足,我可以等,但这事,就算我应承下来了。
你看成不成?”
说这些话的单先生,眼下是个什么状况呢?
在行内人眼中,这位称得上是大家了。
退休工资每月只有三十五块,一家五口人挤在两间门房里,屋内还堆满了书籍。
对了,他家闺女下乡插队去年才回来,几乎就是最后一拨了。
安排不了工作,只能跟着建筑队先干瓦工。
就这样,人家单师傅在张红旗进门说明来意之后,先拒绝了他带来的礼物。
以单师傅的能力和眼下的环境,还要先挑活,这让张红旗信心大增。
咋说呢,有本事有坚持的人,和拿乔故意自矜的人,张红旗还是分的清楚的。
当下带着单师傅去了煤市街,在宅院里头转了一圈,单师傅看的连连点头。
“这宅子好啊,不愧是程家几代人建起来的!
在行商的里头,也算是拔尖儿的了!”
老爷子看完宅子,当场就要来纸笔,给张红旗算整个翻修下来,需要多少钱。
砖、瓦、灰、沙、石、木、漆、人工,一样样全在老爷子脑袋里装着呢。
一笔笔写下来,丝毫不乱。
“能有个八千块,就差不多了,具体到时候再想法子能则省。”
“单老师,您这里头可忘了一条啊?没写您自己的工钱呢!”
“我?我义务帮忙,嗨,你不懂。”
单师傅有自己的考虑,他真就打算义务帮忙的。
说白了,老先生是为了一帮有传承的工匠才乐意揽下这个活的。
京城建筑行业,也有传承和流派,细说就太过繁复,外行人也用不着了解这些。
反正他找来的十二个大工匠,最年轻的也得四十多岁了,全是“八大柜”的后人。
“八大柜”和“四小柜”在鞑清时期,负责皇城的各项工程。
另外找了五个手脚麻利的小伙子专门当力工。
唯一有点私心的,是单师傅不好意思的提了一嘴,能不能让他女儿也过来一块上工?
跟着建筑队当瓦工,时不时就没活做,收入没保障。
“小张同志,我女儿不光懂得瓦工,我保证她来了之后不吃白饭,不比那五个年轻小伙子差!”
“单师傅,咱在你家就约定了,但凡请你来,一切活儿全是你说了算。
只管把你姑娘请过来,我相信她不比其他人差。”
就单师傅表现出的做派和性格,他家姑娘要是没这个能力,指定不会让她过来。
把老爷子送回家,出来的路上,建筑队的老师傅才跟张红旗聊起来这位单师傅的往事。
当初在单位,他因为做工一板一眼,年轻人都嫌麻烦,连领导都不怎么待见。
后来因为替其他老匠人求情,彻底得罪了管事的,以至于蹉跎到了退休。
“能由他老人家给操持,煤市街那套宅子必然不会白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