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炳的话,把陈时和老杨的魂都快吓飞了。
两人脸色煞白,看着阿炳指尖的刀片,开始说遗言。
陈时:“炳哥,下手能不能利落点,我怕疼。”
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当然,他的腿要是不抖的那么厉害就更好了。
杨叔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馒头这么烫嘴,打死他也不吃啊!
哪里是白面馒头,分明是穿肠砒霜!
阿炳看着他俩的怂样,也没继续逗他们。
毕竟这是他在矿场第一个班底,再玩下去得散架。
手腕一翻,刀片消失在指缝,身上杀气也随之敛去,
恢复严肃的崔炳,问了一个简单而沉重的问题。
“你们,想出去吗?”
世界安静了。
陈时睁开眼看着阿炳发呆。
老杨一时也忘了害怕。
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们这个问题。
想出去吗?
废话!谁他妈不想?做梦都在想!
想外面的太阳,想家里的床,想热气腾腾的面条,想不掺煤灰的酒...
可是,谁又能出去呢?
黑煤窑,就是个活棺材,进来的人,就没听过有谁能活着走出去的,除了躺着出去。
逃跑?四面都是哨岗和看守,手无寸铁的他们怎么逃跑?
两人回过神,绝望和苦涩蔓延上心头。
陈时苦笑:“炳哥,别说笑了,怎么出去?拿头撞吗?”
“是啊,”老杨长叹口气,“他们有武器,还有...枪,有这么多看守,我们凭什么?”
阿炳抬手,死死揪住两人的衣领,低声质问,
“凭什么?凭我们有一条烂命!”
“你们他妈的看看自己!看看周围!现在活着跟死了有区别吗?”
“吃的是他妈的猪食,干的是牛活,睡的是狗窝!今天老黄被活活打死,像条狗一样被拖出去。”
“明天就可能是你,是我,是他!”
他松开抓衣领的手,指向矿洞方向,又指了指监工房,
“我们他妈的也是人!不是牲口!你们想像老黄一样,被拖去喂狼?”
“我现在告诉你凭什么,就凭他们吃香喝辣,我们猪狗不如!就凭他们怕死,我们不怕!”
“横竖都是死!”
“窝窝囊囊饿死、累死、被打死,是死!”
“轰轰烈烈干他娘一场,砍翻几个垫背的,也是死,最起码是个站着死的爷们!”
“老祖宗都说了,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他们是皇帝吗?他们只是一群拿着枪的狗杂种!都是烂命,你们到底在怕什么!”
说完,阿炳叹了口气,认真道:
“跟我干,可能会死。”
“不跟我干,就一定会死!你们选吧。”
陈时和老杨对视一眼,发现对方眼里满是血丝。
是啊,横竖都是死。
与其像条狗一样窝囊死,不如像个人一样,拼他妈的!
死寂的心重新跳动。
陈时脸色潮红,“干了,炳哥!我他妈跟你干了!死就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老杨看着陈时和阿炳,就像看到了他死去的儿,如果,儿子知道他这么懦弱...
操他妈的,老子窝囊了大半辈子,怕你妈!
干瘪的胸膛起伏:“好!老子也跟你们疯一回,这个鬼地方,老子待够了。”
“好!”阿炳手腕一翻,刀片再次出现在手心。
没有废话,他捏着刀片,在指尖划了一下,血珠涌出。
然后把刀片递给陈时和老杨,解释:“道上的规矩,不抛弃,不背叛,做得到,就割!”
陈时接过刀片,手有些抖, 随后眼神变得坚定,
怕个蛋!寒光一闪,血珠涌出。
老杨没犹豫,跟着划破手指。
三只沾着血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不需要酒,也不需要黄纸,他们托付的是命,三条烂命!
像是嫌仪式感不够,崔炳抬手,用手指在陈时和老杨额头抹了下,起誓:
“今天我崔炳,与陈时、杨临山许下血誓,势必互帮互助冲出煤矿!若有背叛,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陈时也将血抹在阿炳额头:“我陈时,跟定炳哥和杨叔了!不放弃!不背叛!”
老杨笑得畅快,没想到这个年纪了,临了临了,多了俩生死兄弟,死了也不亏!
他郑重的将血抹在阿炳和陈时额头:“我杨临山也算一个!豁出去了!不冲出去,就和兄弟们死一块!”
血色,在三人额头留下烙印,是血,是命,是誓言。
“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兄弟!”阿炳笑了。
“不抛弃!不放弃!不背叛!”两人齐声回应。
阿炳满意点头,嘿嘿,原来坐越哥的位置这么爽。
还好平时越哥动员大会开的多,就算背也背了几句台词,不然还真搞不定呢。
接下来就简单了,只要按照计划执行。
三人坐在地上,开启黑煤窑第一届野狗动员大会。
“光靠我们三个,不够,人心齐,泰山移。”阿炳道,
“我白天观察了,有几个人能争取下,一个叫瘦鼠的,还有一个不爱说话的闷葫芦,再有......”
他报了几个特征和外号:“这几个人,眼里有火,你们看能不能用?”
老杨仔细听着,点了点头:“那个闷葫芦叫王莽,是个犟种,平时不爱说话,干活也卖力,听说以前还当过兵。”
“挨鞭子那个叫赵奎,脾气躁,一开始没少挨收拾,最近才老实点。”
“另外几个,我也有些印象,都是苦出身,被坑来的。”
“白天我去试试,应该能搭上话。”
阿炳笑眯眯,要不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这不,外交官自动上任。
提到搭话,老杨面露难色:
“阿炳,咱们筹码太少了,我们就两刀片,跟他们说造反,他们会愿意拿命赌吗?”
“谁说我要靠刀片赌?”
崔炳骄傲的挺起胸膛,
“正式向两位兄弟介绍下,你们面前的人,大名崔炳,江湖外号阿炳。”
“精通格斗,追踪,外语,师从特种兵之王金教官,老大是全国有名的黑道阎王,区区煤窑,我自来去自如!”
阿炳说完,空气都凝固了,被尬的。
陈时、老杨:“......”
几个菜啊,都开始说胡话了。
陈时伸手摸了摸阿炳的头,又摸了摸自己的:“没发烧啊,难道是白天挖煤,把头磕坏了?”
老杨则是一脸悲悯,痛心疾首,
“炳啊,杨叔知道你压力大,可也不能这么瞎寻思。”
“还外语,你跟黑狗说外语,看他抽不抽你就完了。”
“来去自如,你要能自如,咋被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