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的指节还残留着档案袋粗糙的触感。
会议室空调的冷风扫过后颈，她望着张评审员正在翻动证据的指尖，突然意识到自己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萧寒影的手掌无声覆上她攥紧的拳头，将一枚金属质感的U盘塞进她掌心。
\"第三批监控截取时间是凌晨两点半。\"他偏头时，喉结在军装领口投下阴影，\"你昨天在实验室待了通宵，这个时间应该没有人证。\"
叶澜猛地攥紧U盘。
走廊外突然传来嘈杂声，像成群的麻雀扑棱棱撞上玻璃窗。
张评审员翻页的动作骤然停顿，浑浊的眼珠从老花镜上方斜斜瞥向门外。
\"医院需要的是治病救人，不是勾心斗角！\"苍老的哭喊刺破门缝。
萧寒影的军靴已经卡住即将闭合的门板，叶澜从缝隙里看见十几个举着横幅的老人。
最前面的老太太正把降压药塞进假牙松动的嘴里，横幅上\"伪造资质谋财害命\"的血红大字还在往下滴漆。
刘主任不知何时溜到了人群后方，灰扑扑的夹克衫裹着佝偻的背。
他伸手扶住快要摔倒的老头时，腕表反射的冷光恰好对准二楼监控探头。
\"心血管科三床的王桂香。\"叶澜突然出声，清冷的声音压过喧闹。
举着扩音器的男人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横幅上滴落的红漆在老太太藏蓝色布鞋上晕开——正是三天前刚做完心脏支架手术的患者。
人群出现诡异的凝滞。
叶澜白大褂下摆扫过台阶上未干的红漆，弯腰时碎发垂落：\"您今早的复诊预约在十点半。\"消毒水味混着她袖口残留的当归药香，\"现在心率过速的话，我可以先给您把个脉。\"
老太太突然死死抓住她的手腕，指甲掐进皮肤：\"他们说你们用假药！\"浑浊的瞳孔里映出叶澜睫毛投下的阴影，\"我孙子在你们儿科住了一个月……\"
\"您孙子叫陈小飞，对芒果过敏。\"叶澜腕间的医用腕带硌着老人掌心的茧，\"上周三您带来的芒果千层，被护士站扣下了。\"她摸出手机划开相册，三月前的监控截图里，刘主任正在儿科储物柜前调整摄像头角度。
萧寒影的阴影笼罩上来时，叶澜听见军用对讲机频道特有的电流杂音。
他肩上将星擦过她发梢：\"特勤队三分钟后抵达，西南角花坛有记者混在人群里。\"
会议室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张评审员撞翻了茶水车，褐色茶渍正在证据页上疯狂蔓延。
老评审员哆嗦着掏出手帕：\"意外！
这纯属意外！
这些文件……\"
\"需要脱水处理。\"叶澜转身时白大褂兜起疾风，沾着茶渍的文件已被萧寒影用密封袋装好，\"军区物证鉴定科可以复原烧毁程度80%以下的纸张。\"她指尖点上泛黄的日期水印，\"恰好我上个月刚帮他们升级了扫描仪分辨率。\"
刘主任的咆哮从人群后方炸开：\"这女人连手术刀都能造假！\"他挥舞的胳膊撞翻了急救推车，生理盐水瓶在地上炸成晶亮的银河，\"你们看她手上的茧！
正经医生哪来这么厚的枪茧！\"
所有视线聚焦在叶澜摊开的掌心。
萧寒影突然低笑出声，作战手套擦过她虎口薄茧：\"去年边境救援行动，叶医生用手术刀撬开过装甲车减压阀。\"他军装口袋露出半截金色勋章穗子，\"需要我调阅战地医院的表彰令吗？\"
尖锐的警笛声撕裂空气时，叶澜看见刘主任正在往停车场方向倒退。
他踩到散落的降压药片踉跄了一下，腕表表盘在阳光下闪出诡异的橙光——和三天前匿名寄到医院的神秘快递盒封箱胶带反光一模一样。
\"萧指挥官！\"物证科的技术兵突然从楼梯间冲出来，手里举着还在滴水的密封袋，\"茶叶残渣检测出甲基苯丙胺成分！\"
萧寒影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摸出军用卫星电话的动作带起一阵血腥味的风，叶澜忽然想起今早更衣室储物柜里消失的备用军装——那件沾着硝烟气息的外套左袖口，有枚不起眼的银色袖扣正别在张评审员的西装袖口上。
（本章完）
（续写）
萧寒影的指腹摩挲着卫星电话边缘的战术凹槽，硝烟混合着消毒水的气味在喉结滚动时愈发浓烈。
技术兵手中密封袋的水珠滴在军靴上，晕开深色痕迹像极了三年前边境线上渗透的血迹——那时叶澜也是这样攥着止血钳，在摇晃的装甲车里切开他肋间的弹片。
\"查三个月内所有与军区后勤部对接的医药公司。\"他对着电话下达指令时，目光锁视张评审员西装袖口那枚银色袖扣。
暗纹里嵌着的鸢尾花是去年军需特供的款式，当时负责采购的赵副官还在靶场跟他赌过二十发子弹的环数。
走廊外传来金属器械碰撞的脆响。
叶澜弯腰捡起被撞翻的止血钳，指尖擦过镊子尖端时突然顿住——手术器械编号尾数897，正是上周失踪的那批战备物资里的编号。
她抬头看向监控探头的角度，玻璃镜面上倒映着刘主任助理仓皇逃离的白大褂下摆。
\"萧指挥官！\"物证科少尉抱着平板冲进走廊，屏幕上跳动的红点正沿着城市地图向码头移动，\"刘主任名下那辆黑色奥迪，二十分钟前从海悦酒店地库出发。\"
萧寒影的作战手套擦过平板边缘，放大停车场监控画面。
后视镜里晃过的半张脸让他瞳孔骤缩——左眉骨上的刀疤与五年前偷渡案主犯的档案照片严丝合缝。
他扯开领口第二颗铜纽扣，喉结下的旧伤疤在吞咽时微微起伏：\"联系海警三支队，封锁三号港所有出海口。\"
叶澜的白大褂衣角掠过急诊室蓝光时，护士站正在播放晨间新闻。
主持人甜美的声音突然变调：\"现在插播紧急消息，市立医院被曝使用过期药品...\"她伸手按住颤抖的小护士肩膀，医用腕带上的芯片感应器亮起绿光：\"去把三号药库的温控记录调出来，记得拍下每个冷藏柜的序列号。\"
消毒柜的蓝光映着她侧脸，药瓶标签在指尖翻飞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器械护士忽然指着监控屏幕惊叫：\"叶医生！
三号手术室的无影灯...\"画面里晃过的灰色夹克衫，正是刘主任今早穿的那件。
\"上周刚换的德国进口灯泡。\"叶澜按下警报器的动作行云流水，应急灯红光中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锋利阴影，\"每颗螺丝都有军工级防拆标记。\"她举起紫外线灯照向器械台，三十七个隐形编码在手术刀柄上泛出幽幽蓝光。
与此同时，萧寒影的军靴踏碎码头集装箱缝隙间的晨露。
卫星定位仪的红点停在锈迹斑斑的7号货柜前，他摸出战术手电筒时，光束扫过集装箱侧壁新刷的\"医疗器械\"字样——喷漆手法与三年前黑市走私案如出一辙。
\"破拆组就位。\"他对着耳麦低语，指尖触到货柜门锁时忽然顿住。
黄铜锁孔里卡着半片当归叶，叶脉断口还渗着新鲜汁液——今早叶澜配药时掰碎的那株药材特有的锯齿状边缘。
货柜深处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萧寒影的瞳孔在战术手电筒扫过成摞文件时剧烈收缩。
泛黄的《战地急救手册》扉页上，钢笔写的\"叶澜\"二字正被渗入的海水慢慢晕开，这分明是当年他亲手放进对方军医包的那本。
医院顶楼的强风掀起叶澜束发用的蓝丝带，她望着评级委员会车辆驶出大门，腕间突然传来军用通讯器特有的震动频率。
萧寒影低沉的声线裹着海浪声传来：\"找到刘主任藏在集装箱的原始账本了，张评审员女儿在海外账户的流水...\"
话音未落，急诊大厅突然响起刺耳的红色警报。
叶澜转身时看见住院部主任踉跄着撞开消防门，白大褂上沾着大片油彩似的诡异污渍：\"化工园区发生连环爆炸！
六十多名重伤员正在路上！\"
玻璃幕墙外，三架军用运输直升机正撕开云层。
叶澜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昨夜萧寒影说\"特勤队借调了机场三号机库\"时，螺旋桨的轰鸣也是这样震得胸腔发麻。
她扯下被风吹乱的发带扎紧袖口，转身撞开应急物资仓库的瞬间——
三十米外，刚降落的直升机舱门涌出浓烟，担架上烧焦的防护服残片挂着半枚染血的胸牌，那上面模糊的\"陈小飞\"三个字，让叶澜想起老太太藏在布鞋里的全家福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