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不仅仅是陈比利。
就连后面的柳政三人都惊得差点跳起来。
“卧槽!这不是夺舍吗?!北玄真人还会这玩意儿?!”老白没忍住,脱口而出,声音都在发颤。
守真更是脸色大变,猛地上前一步,死死盯着林墨。
“不可!夺舍乃邪术,有违天和,会遭天谴的!”
“一命还一命罢了。”林墨随口应了一句,根本没把所谓的“天谴”放在心上。
修仙才是真正的有违天和,真以为金丹劫好渡?
他的目光始终锁定着陈比利,这才是需要做决定的人。
“当然,这不是没有代价的。”林墨的声音冷了下来,一字一顿,确保陈比利能听清每一个字。
“你的灵魂可以占据这具躯壳,但它终究不是你的,这具身体会像磨盘一样,日夜不停地消磨你的魂魄。
你会在这漫长又痛苦的过程中,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被磨损、消耗,直到最后......”
“魂飞魄散。”
最后四个字,林墨说得极轻,却像四座大山,轰然压在了在场每个人的心头。
“如果你觉得自己做不到,或者不想承受这种代价,现在就可以反悔,守真小道士会为你们一家超度,送你们上路。”
说完,林墨便不再言语。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陈比利身上,等待着他的决定。
陈比利扭头,看向了角落里,自己父母那被折叠成诡异形状的身体。他的魂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滔天的恨意。
但实际上,单凭这股力量,陈比利也未必能够成为强大的诡异。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地问:“超度……是送我们去地府吗?”
林墨摸了摸下巴。
在他的修仙体系中没有地府的概念。
遵循的是“魂气归天,形魄归地”。
所谓的超度,不过是加速魂魄离散的过程,让其化为最本源的灵气,通过天地间无形的生命通道,与其他魂魄的碎片重新组合,最终诞生出新的生命。
这也是为什么,林墨再也找不到自己父母的原因。
不是不想,是不能。
那些熟悉的魂魄印记,早已消散于天地之间,成为了无数新生灵魂的一部分。
或许等他将来足够强大,强大到能逆转天地法则,才有一丝可能吧。
不等林墨解释,守真已经抢先一步开口,他试图劝说这个可怜的灵魂回头。
“超度是助你们脱离苦海,再入轮回,虽前尘往事会尽数斩断,但也意味着你可以放下所有仇恨和包袱,获得新生。
冤冤相报何时了,你又何苦背负如此沉重的枷锁?”
对于林墨那骇人听闻的“夺舍”之法,守真虽然不清楚具体如何操作,但光是听着,就觉得那是比死亡更残酷的折磨。
他于心不忍。
而林墨听着听着,有些感觉不对劲。
怎么有股老秃驴的味道?
忘了,全真是儒释道的融合版本。
有点秃驴味是正常的。
陈比利没有理会守真,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只在林墨手中挣扎的蝙蝠,眼神中的绝望和悲伤,正在一点点被某种疯狂的、漆黑的东西所取代。
他忽然问了一个问题。
“如果我选了报仇,我真的能够做到吗?”
林墨挑了挑眉。
陈比利的声音变得冰冷而扭曲。
“我的意思是,我能让后面的那些人也感觉到我父母所承受的,千百倍的痛苦吗?”
听到这话,守真小道士心头一凉,知道再也劝不住了。
林墨的嘴角,却缓缓向上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他看着陈比利,平静地点了点头。
“可以。”
“但现在的你,怨气够了,实力不够。我会带你去个好地方,好好养养,这样说不定你可以撑得更久一些。”
“林居士!不要再说下去了!”
守真向前一步,挡在了林墨和陈比利的中间。
“陈比利已经很惨了,如果再陷入复仇的漩涡,那么他将无法再...轮......”
守真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声音越来越虚。
他撞上了林墨的视线,那里面什么情绪都没有,空洞,冰冷,像一口不见底的深井。
因为他看到了林墨眼神中的冷漠。
“你行你上啊。”
林墨的声音很平淡,平淡得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你去把幕后黑手找出来,你去把他按在地上摩擦,你去啊,站在这里动动嘴皮子,劝一个家破人亡的冤魂放下屠刀,小道士,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
林墨往前走了一步。
守真下意识就想退,可脚下像是生了根,动弹不得。
“灵魂是骗不了人的。”
“他的恨,他的痛,他的冤,你念几句经就没了?你当这是擦桌子,抹布一过就干净了?
哪怕他只是一个灵魂,但他本质依旧是一个人,他想要为父母报仇,天经地义,他有什么错!”
柳政眼皮一跳,赶紧上前,一把拽住守真的胳膊,用力往后拖。
别说了,再说下去,小道士说不定就被林墨给一巴掌拍死了。
他比谁都清楚,林墨的父母当年也是死于一场惨烈的车祸,肇事者被判了刑,如今还在牢里安安稳稳地踩着缝纫机。
这事儿,是林墨心里拔不掉的一根刺。
柳政和老白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忌惮。
他们不敢再火上浇油。
所以柳政和老白他们都不敢说话,万一把林墨的杀心给弄起来了,那他们炎黄觉醒,大概也只是会配合。
是的,就是配合。
突然,林墨毫无征兆地扭过头,死死盯住守真。
那目光不再是冰冷,而是淬满了如有实质的恶意,像无数根针扎在守真身上。
“小道士,我问你。”
林墨一字一顿,声音里裹挟着让人窒息的压力。
“如果今天,我杀了你师祖,你会不会讲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
轰!
守真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清楚地感觉到,只要自己敢点头,或者说出一个“会”字,七天后,他就要给自己师祖做法事了。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凝固了。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不出半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