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慧缓缓转身。
“你说什么？”
云温浅回首，语速有些急：“你什么时候……算了，她在哪？”
昏沉的光打下来，谭鸿影双手插在口袋里，衬衫前两个扣子敞开，露出阴影之间的锁骨。
他轻笑一声，漂亮的眉眼略微上挑，俯身靠近她。
“看不出，你还挺急的？”
“我还以为你根本不在乎性命呢。”
跟谭鸿影待久了，云温浅也逐渐摸清他的性格，听到这句就知道他并不打算告诉她答案，嘴角抽了抽，厚重刘海下的眼眸里写满无语。
不过她也想不到词句苛求。
毕竟谭鸿影解出来的答案，确实没理由告诉她。
又被耍了一次，她转身，继续朝导航的方向走。
“放心。”
身后突然响起谭鸿影懒散的声调，云温浅立马顿住，就听见他说：
“不管你到底想去哪里，我都会为你兜底。”
“放手做吧，你可以肆意试错，什么都不用考虑。”
“因为，我在你身后。”
空气中潮湿的气息愈发浓重了，压的人难以呼吸。
解密型副本中，越是逼近时限，环境和视野就越是会体现出这一点。
如果一直到最后也解不开谜团，通关失败，他们每个人都会被黑暗吞没。
是窒息而死，还是高温炙烤，亦或其他更惨烈的阵亡方式，得看副本跟什么类型有关。
这也算游戏多种恶趣味中微不足道的一种吧。
心中浮现一丝动摇，云温浅闭上眼，垂在身侧的双拳微微颤抖。
再睁开时，复杂之色已然不再。
别想太多了。
谭鸿影说这些话，不过是对自己的实力太有自信。
随便换任何一个人，他都会这么说，单纯是因为他相信自己可以一个人通关副本。
哪怕是在最坏的情况下。
他根本不是在帮你。
所以不要……信赖他。
身后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跟了上来。
依旧轻松，依旧无所畏惧。
像往常一样。
图书馆在商业街最外围，所以他们只得又绕回来，还剩下最后五分钟，经过中央广场的大屏幕时，电视不知何时又打开了，正在播报什么。
似乎是案件的一些具体细节，可云温浅没时间仔细听，她一步未停，朝一条支道深处跑去。
阿慧紧随其后，谭鸿影倒是慢她们两步，他在中央广场停了停，看向大屏幕，嘴角微勾。
天幕昏暗，气压低像是要把所有人湮没，广场上除了他外谁都不在，分头行动的其他三人仿佛失去踪迹，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找人。
所谓灯下黑。
或许就是如此。
总算到达地方，云温浅大口喘着气，按下电梯的上行键等待。
从楼道口传来脚步声，随后停在那里。
“云……温浅。”
她愣了一下，随后不可置信的转过头。
阿慧背光站在楼道外，单手扶着门框，目光平静的望过来。
没有其他人了，也就是说——
Npc，叫了……她的名字？
“你确定要上去吗？”
这时候，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她被吓了一跳，迟疑着没有进去。
“有个问题，我很想听听你的答案。”阿慧一步一步走过来，缓声道：“如果有人伤害你，你会报复回去吗？”
“……”
云温浅愣了：“你……”
她怎么有自主意识？
还是说这个问题也在副本的系统设定以内？
“不回答吗？”阿慧歪了歪头。
“……”云温浅惊愕后退，忽然眸光一亮。
阿慧顺着她的眼神偏过脸，就见肩膀上搭了只手，谭鸿影正站在她后方，微笑道：“怎么不上去？”
他的出现恰巧打散了俩人之间冷凝的气氛，阿慧从他那边走开，先一步进了电梯。
云温浅愣怔一瞬，看看谭鸿影，示意他一起。
三人站在向上行进的电梯里。
出乎意料，这个层数是阿慧按下的。
她似乎知道云温浅要去哪里。
“这是最后一个地点了。”沉默中，谭鸿影突然开口：“就算错了，也没有下一次机会。”
准确的说是没有时间。
潮湿已经从气息变成形如实质的寒气，渗入骨髓，无处不在。
她甚至不愿点开系统面板查看，右上角的时间精确到秒，数字每次减少，都让她的心脏揪疼一下。
相信其他人一定也是同样的想法。
这种束手无策，只能眼看着生命在眼前流逝的感觉，实在太令人焦躁了。
云温浅回头，看着站在电梯角落里面无表情的阿慧。
她好像又变成了人机一样的Npc，对谭鸿影的话没有表现出任何疑惑。
对她来说，他们聊的一切都很奇怪才对。
不知道她有没有从几人的对话中推断出阿香死了。
神游间，电梯门开了，云温浅的思绪又被拉回现实。
“你打算去哪？”谭鸿影第一个走出去，打量着周边环境。
狭窄，逼仄，高且安静，跟他们一开始去的自习室很像。
“这是另一个自习室的地点。”云温浅解释道：“我想，如果阿香真的打算出来学习，肯定背了包，大老远来一趟商业街，却连门都没进，一定不甘心这样回家。”
“被老自习室拒之门外，她也没带身份证，换位思考的话，在这种情况下，肯定会搜索离自己最近的自习室。”
“而这家自习室也有新客优惠，是商业街里的另一家……”云温浅说：“我觉得她应该会来这里。”
如果不是也没办法，她只能想到这，剩下的时间也不够他们把所有地方都转一遍了。
“噢——”谭鸿影惊讶道：“想不到矮子也蛮有头脑的嘛？”
云温浅：“……”
这个嘴欠的家伙！
“不过我觉得，或许这就是正确答案呢。”谭鸿影摸着下巴，往楼道深处走去。
云温浅小步跟上，走了两步才发现阿慧仍然站在电梯里。
“怎么了。”她又转身回去把即将关闭的电梯门按开，“你不来吗？”
阿慧的脸被即将闭合的门盖住，打开时，她听到后方传来谭鸿影模糊不清的话语。
“你们小心点。”
“我找到尸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