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明离开沈青云的酒店房间后，不到两小时就带着二十名刑警展开了行动。
他们分成五个小组，两组盯梢张卫国的育才服装厂，两组跟踪张伟的行踪，最后一组则悄悄走访了高远县教育局附近的商铺，试图从侧面摸清校服采购的内幕。
傍晚时分，王春明再次出现在沈青云的房间里，手里攥着一叠刚整理好的初步调查记录。
他进门时脚步放得很轻，见沈青云正对着林高明案件的卷宗皱眉，便先站在门口等了片刻，直到沈青云抬头看他，才快步上前敬礼：“省长，这是今天的初步调查情况。”
沈青云放下卷宗，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吧，说说看，有什么发现？”
“张卫国的育才服装厂确实有问题。”
王春明坐下后，把调查记录摊在桌上，缓缓说道：“我们的人假装找工作混进厂区，发现厂里生产的校服面料，跟林高明当初检测的一样，都是不符合国家标准的劣质料，而且厂里还存在偷税漏税的情况，账目上的产量比实际出货量少了三分之一，明显是为了逃税。”
沈青云拿起记录，指尖划过“劣质面料”几个字，眉头皱了起来。
想了想，他开口问道：“张伟呢，他今天有没有什么动静？”
“张伟早上在县城的别墅里待了一上午，中午出来的时候跟人起了争执，差点动手，后来被他身边的人拉开了。”
王春明补充道：“我们还查到，上个月张伟因为看上了一个摆摊小贩的女儿，强行把人带到酒店，最后小贩拿了五万块赔偿费才了事，当时县公安局接了警，却没立案，说是民事纠纷。”
“民事纠纷？”
沈青云冷笑一声，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强行带人，这已经是非法拘禁了，县公安局竟然不立案？看来林高明说的李朝林是张卫国马前卒，不是空穴来风。”
他沉默了几秒，突然抬头看向王春明：“现在的调查还缺一块，张卫国跟县里领导的勾结证据，还有他校服厂能拿到全县学校订单的内幕。这些不是光靠刑警就能查清楚的，得要经侦的人来查账目，查资金往来。”
王春明立刻明白过来：“省长，您是想让经侦总队派人过来？”
“对。”
沈青云点头，拿起手机翻出黄向阳的号码：“我打个电话，让向阳同志协调经侦的人手，越快越好。张卫国在高远县根基深，我们拖得越久，越容易走漏风声。”
………………
电话拨通之后，响了两声就被接了起来，黄向阳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省长，是不是高远县那边有新情况？”
“是有新情况，需要经侦的支援。”
沈青云的语气很直接，缓缓说道：“目前我们已经查到张卫国的服装厂有偷税漏税、生产劣质校服的问题，但他跟县里领导的资金往来、还有校服订单的利益输送，得靠经侦来查。你跟何卓晓同志商议一下，从经侦、税务稽查抽调三十个精干的人，秘密送到高远县，跟王春明的人汇合。”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黄向阳的声音很快传来：“省长，我明白您的意思。经侦总队最近刚办结一个非法集资案，人手正好有空余，我现在就去找何厅商议，保证今晚就把人派出去，分批走，不引人注目。”
“好，让他们注意隐蔽，到了高远县之后，直接跟王春明对接，不要跟当地公安接触。”
沈青云特意叮嘱道：“另外，让经侦的人带上查账设备，张卫国的服装厂账目肯定有问题，说不定还能挖出他给县里领导送钱的证据。”
“放心，我会交代清楚。”
黄向阳连忙点头说道：“对了省长，常务之前还问过高远县的情况，他说要是需要其他部门支援，随时跟他说，省厅这边全力配合。”
挂了电话，沈青云看向王春明：“省厅那边今晚就会派人来，你到时候跟经侦的负责人对接好，把调查方向分清楚。你们继续盯人、固定张伟的暴力行为证据，经侦重点查账、查资金往来，两边要互通信息，不能各自为战。”
“明白。”
王春明站起身，对沈青云说道：“我现在就去安排，等经侦的人到了，立刻召开小组会议，明确分工。”
沈青云点头，看着王春明离开，又拿起桌上的调查记录翻了起来。
他想起林高明昨天说的“张卫国黑白两道通吃”，现在看来，这话一点不假。
劣质校服坑害学生，儿子横行霸道，还能让县公安局包庇，背后要是没有领导撑腰，根本不可能做到。
这时，刘福荣端着一杯热水走进来：“省长，您忙了一下午，喝点水歇会儿。周朝先刚才去酒店楼下打听了，说张卫国今晚要去县里的锦绣会所，好像是跟什么领导吃饭。”
“锦绣会所？”
沈青云眼睛一亮，接过水杯喝了一口：“让周朝先别打草惊蛇，明天让王春明派两个人盯着会所，看看张卫国跟哪些领导见面。要是能拍到照片，就是最好的证据。”
“好，我这就跟周朝先说一声。”
刘福荣点点头，转身要走，又被沈青云叫住。
“等等。”
沈青云想了想，“让王春明再派个人去林高明家附近守着，最近张卫国要是察觉到什么，说不定会对林高明不利，得保证他的安全。”
“明白。”
刘福荣这次快步走了出去，生怕耽误了时间。
…………
第二天一早，省厅那边抽调的三十个侦查员就分批抵达了高远县。
带队的是经侦总队副总队长赵东林，他跟王春明在酒店的会议室里见了面，两人简单交接后，立刻召开了专案组会议，把一共五十人的队伍分成了六个小组：两组盯人（张卫国、张伟各一组），两组查账（服装厂账目、张卫国私人账户各一组），一组盯锦绣会所，最后一组负责汇总信息、跟沈青云汇报。
会议刚结束，各组就立刻行动起来。
查账组的人带着设备，悄悄潜入了育才服装厂附近的银行，通过省厅的协调，调取了张卫国近五年的私人账户流水。
盯会所的小组则乔装成会所的服务员和顾客，在里面布下了监控设备。
盯人的小组更是全天二十四小时跟踪，连张卫国家里去菜市场买菜都有人跟着。
不到三天，第一批证据就送到了沈青云的房间里。
赵东林拿着一叠银行流水单，脸色凝重地汇报：“省长，您看，张卫国的私人账户每个月都有固定的转账，收款账户有五个，我们查了一下，其中三个分别是高远县县长王建军、县委书记李保国、副县长兼公安局长李朝林的亲属账户。每个月转账金额从二十万到五十万不等，已经持续了三年多。”
沈青云拿起流水单，手指顺着转账记录划过，每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脸色就沉一分。
他翻到最后一页，看到张卫国在去年九月给李朝林妻子的账户转了二十万，而那个时间点，正好是林高明被行政拘留的前一个月。
“这就对了。”
沈青云把流水单放在桌上，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怒火：“林高明举报校服质量问题，张卫国怕事情闹大，给李朝林送了钱，让他出面打压林高明，所以县公安局才会在没保障陈述申辩权的情况下，把林高明拘留了半个月。”
赵东林接着汇报：“还有更离谱的，我们查到张卫国的服装厂，每年都会给高远县教育局转一笔赞助费，去年转了八十万，而这笔钱转过去之后，教育局就跟育才服装厂续签了三年的校服采购合同，全县所有中小学的校服都由他们家生产。”
“赞助费？说白了就是回扣。”
沈青云冷笑了起来：“教育局的人也被拉下水了，这高远县的水，比我们想象的还深。”
就在这时，王春明也拿着一叠照片走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兴奋：“省长，跟踪会所的小组拍到了照片。张卫国昨天晚上跟李保国、王建军、李朝林在锦绣会所的包厢里吃饭，还送了他们每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我们的人偷偷拍了下来，后来查了一下，那盒子里是最新款的手表，每个价值十几万。”
他把照片放在沈青云面前。
照片里，张卫国正把一个红色的盒子递给李建国，李建国接过盒子，脸上带着笑容，丝毫没有避讳。
旁边的张志强和李朝林也各拿着一个盒子，几个人凑在一起说着什么，看起来关系十分亲密。
沈青云拿起照片，仔细看了一遍，手指在照片上轻轻敲击：“好，好得很！人证、物证、资金往来证据都齐了。张卫国父子的犯罪证据，还有他们跟县里领导的勾结证据，已经形成了完整的证据链。”
他抬头看向王春明和赵东林，语气坚定：“现在，你们立刻把所有证据整理好，分成两份，一份报给省纪委，一份留在专案组备用。另外，通知所有小组，继续盯紧张卫国父子和那几个县里的领导，不要让他们跑了，也不要让他们销毁证据。”
“明白。”
王春明和赵东林齐声应道，转身就要走。
“等等，”
沈青云叫住他们：“还有一件事，林高明那边，你们派个人去跟他说一下，证据已经搜集得差不多了，让他放心，我们一定会还他一个公道。另外，再给他一些必要的帮助，他之前失业，还得了抑郁症，生活肯定不容易。”
“好，我们马上安排。”
王春明点头，心里对沈青云多了几分敬佩。
这位省长不仅办案果断，还时刻想着老百姓的难处，难怪能得到大家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