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高悬于天际，暖煦光芒如轻纱般倾洒而下。微风轻拂，花儿在风中轻轻摇曳，宛如一张张粉嫩的笑脸，正对着世间展露欢颜。
小鸟立在枝头，叽叽喳喳，清脆的啼鸣声仿若欢快地诉说着：“早早早……”
昨晚，经历了一番坦诚相告的两姐弟，在这个清晨却闹起了小别扭。
事情的起因是曹岐心疼姐姐曲扶摇，不忍心让她辛苦相送，盼着她能多休息会儿。可曲扶摇却觉得曹岐过度为自己操心了。
她望向那紧盯着自己、默不作声的少年，在他执拗的目光下终究败下阵来，无奈开口妥协：“行吧，让老纪送你，成不？你别在这儿杵着啦。”
耿直的曹岐生怕姐姐误会，急忙解释：“我不是不想让姐姐送，我只是……”
化着浓妆的曲扶摇微微颔首，声音轻柔，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般哄道：“姐姐懂，姐姐这就去休息，这就去，好不好？”
少年这才停止坚持，用力点头：“嗯嗯。”
时光悄然流转至当下，大课间时分，教室里稍显喧闹。曹岐趴在课桌上，全神贯注地补着习题。窗外草长莺飞的美好景致，丝毫未能吸引他的目光；周遭的嘈杂人声，也未打乱他的学习计划。
曹岐心中暗自思忖，近期学习有所松懈，得赶紧把进度追回来，让自己重回最佳状态，绝不能让学业掉队。
不知不觉间，几道身影悄然围拢在少年身旁，有男有女。上次热心为曹岐解答疑惑的少年，按捺不住满心好奇，轻声唤道，打破了曹岐解题的专注：“曹岐，你身体咋样啦？”
曹岐这才回过神来，抬起头，目光在人群中寻到声音的来源，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微笑回应道：“我身体养好了，没事啦。”
“没事就好，上次可把我吓坏了，那场面，比恐怖片还吓人。”
一旁的女同学早就等得心急，赶忙插话问道：“陆同这两天都没来学校，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曹岐神色认真，诚挚答道：“不好意思，我也不清楚。”
“这样啊……” 女同学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这般情景已然十分难得。虽说一部分原因是，隔着走廊的同桌陆同，不光前几日不见踪影，今天曹岐返校依旧没瞧见他人。
实际上，那天晚上便是曹岐最后一次见到陆同。但总归是好的，同学们渐渐接纳了这个不善言辞的少年，换个角度说，也是曹岐慢慢敞开心扉，开始接纳身边人的存在。
大课间的尾声，曹岐因身体的需求，打算趁着最后的时间去趟厕所，顺手还拿起了自己的水杯，想着回来时能接杯水。
他从围在身边的同学包围圈中侧身而出，而后沿着走廊一路小跑向尽头。
就在抵达厕所门口的瞬间，一道同样身形消瘦的少年身影，仿若从交错的时空中突然出现，两人毫无防备地迎面相撞。
“对不起。”
“对不起。”
两声充满歉意的话语几乎同时脱口而出，那场景，像被定格的镜像画面。
两人同样仓促的动作、相同诚恳的语气，连因碰撞而产生的身体踉跄都如出一辙，仿佛他们不是两个独立的个体，而是同一灵魂的两面投影。
“我没注意看路，实在抱歉。” 对面少年率先打破短暂的沉默，刘海在说话间微微晃动，遮挡住了他的部分眼神。
曹岐刚要开口，话到嘴边又被对方的声音压了回去。他连忙摆了摆手，急切回应道：“不不，是我跑得太急了，都怪我。”
这两位少年，似乎都怀着一颗极度敏感且不愿给他人添乱的心。道歉之后，他们默契地低下了头，脚尖在地面不自在地轻点。
然而，心底那股好奇又驱使着他们，不约而同地悄悄抬起头，目光在空中交汇。
对面少年的刘海略显过长，像一层轻薄的纱帘，让曹岐难以窥探到他眼神深处的情绪。
曹岐一时有些局促，只能干笑两声，试图缓解空气中弥漫的尴尬，同时侧过身，手臂微微抬起，做出礼让的姿势：“你先请吧。”
可命运像是在故意捉弄，就在曹岐抬头的瞬间，对面少年也出于同样的礼貌，做出了一模一样的让行动作。
两人的目光再次相遇，这奇妙的巧合让紧张的氛围瞬间烟消云散，他们看着彼此，忍不住笑出了声。那笑声清脆而明朗，在空旷的走廊尽头回荡。
曹岐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差点就问出对方的名字。但转念一想，这不过是一次偶然的邂逅，今后或许再无交集，话到嘴边，终究还是被他咽了回去。
而后，两人带着那一抹未消散的笑意，脚步轻轻挪动，无言地擦身而过。
刚进入厕所，曹岐正准备释放身体的压力，这时，李修仪的声音在他精神海中悠悠响起：“小岐，这里有种熟悉的气息。”
曹岐满心疑惑，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厕所里那股复杂气味，略带调侃地在心底回应：“呃，难不成这味道咱俩还能共享？”
“……” 短暂的沉默后，李修仪无奈开口解释，语气里多了几分凝重：“是魇。” 紧接着，又补充道，“但这气息很古怪，我不太确定，只是感觉极为相似 。总之，你务必小心。”
说罢，精神海重归寂静。曹岐瞬间收起玩笑心思，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仔细打量着眼前看似平常的厕所。
他深知李修仪的判断绝非毫无根据。尽管心里满是抵触，曹岐还是抬手捂住口鼻，开始一丝不苟地勘察厕所的每一处角落。
墙角、隔间、洗手台，都没放过，可一番检查下来，并未发现异样。
“修仪，这儿没啥奇怪的地方，会不会是你感觉错了？”
曹岐在心底发问，然而，这次却没等来任何回应。曹岐以为好友是因自己的调侃生气了，正琢磨着怎么哄她。
就在这时，他的余光不经意扫到了窗户。那扇窗户半开着，微风轻轻拂动窗帘。曹岐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朝窗边走去，每一步都带着几分谨慎。
凑近一看，窗户玻璃由于长时间未清洁，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污渍星星点点散布其上，透着一股陈旧感。
而就在这模糊的玻璃上，五道细细的划痕，如同一把把尖锐的匕首，瞬间吸引了曹岐的全部注意力。
曹岐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那划痕。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与此同时，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他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手指与划痕比对，右手试过，不对；换作左手，五指与划痕严丝合缝，整齐地重合在一起。联想到刚刚修仪所说的话，曹岐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这东西曹岐太熟悉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这是魇的利爪印，已经成型的魇的利爪印。
尽管那五道印痕很浅很浅，仿佛根本没有用力一样，但就是那一眼余光的瞥视，让曹岐发现了它。
学校里面怎么可能会有魇？看样子已经是成型的了，难道已经有人因此受害了？
但这印痕真的好浅好浅，如果不是自己看到觉得有些古怪，又仔细检查，根本发现不了。
其实很简单，在那一眼余光的瞥视中，曹岐发现原本从窗户中看向外面的景色是模糊的，但有一部分被割裂开来。
这也多亏了少年的心细如发，同样也多亏了老杨对他的训练。如果不是极好的眼力和一种直觉，曹岐或许就错过了这个痕迹。
诸多思绪在少年的脑海中飞速闪过，他猛然向外面跑去，却发现刚刚碰见的那个与他同样羞涩的少年已经不见了踪影。
其实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这就是刚刚那个少年所为，但有时候，直觉就会把人引领到最短的道路。
一眼望到头的走廊，仅有两三个人影在小跑赶回教室，曹岐没有发现那个让他颇有印象的身影。
他又回到窗户边观察那五道划痕，同时在心里发问：“修仪，你说的是这个吗？”
看到曹岐终于明白自己的意思，李修仪也不再故作沉默，开口描述起自己的感觉：“你如果是想问他是不是和我们一样，我的回答是不确定。”
“但我能够保证的是，这个东西就是跟魇有关。”
听到心底传来如此笃定的话语，曹岐的脸色也愈发凝重。很明显，如果学校之内出现了这种怪物的话，如此之高的人口密度，必然会有人因此受伤，而且很可能会危及生命。
“当 —— 当 ——”
一阵铃声掐断了少年的思考。曹岐不像往常那样紧张，而是慢悠悠地走在走廊上。
他在思考怎样才能在不惊动怪物的情况下，解决或者避免掉这个危险。
正当他要先向自己的班主任求助，要来一部手机，用来给姐姐和杨叔、纪叔他们打电话通知这个情况时，一位老师突然挡在他的面前，厉声质问他。
“这位同学，你怎么还不去上课，这都已经上课两分钟了。”
曹岐认得这位老师，是隔壁班的班主任，同样也担任着自己班的化学老师。
平常是一个很温和、很谦逊的人，但此刻的严肃，甚至可以说严厉，有些异常。因为他对于学生一向很友善，并不会因为成绩好坏或者其他因素来影响自己的判断。
曹岐没有吭声，只是低下头绕过这位有些异常的老师，径直向自己班走去。
他能感受到那双目光一直紧紧盯着自己的后背，如芒在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