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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晚将背篓卸下,挂到竹楼旁的杆子上,免得里面的野菜被跑来跑去的鸡给吃了,然后问向陶大媳妇,“是啊陶大嫂,听陶九说你年后开始孵蛋了,所以过来看看,有破壳的了吗?”

陶大嫂是个脸圆爱笑的妇人,笑呵呵的对孟晚说:“最早的一批毛都硬了,我男人又做了几个小鸡舍养着,上个月我孵得那批刚才我过去看也有破壳的了。”

孟晚眼睛一亮,帮楚辞也挂好背篓,“走,小叔带你去看小鸡破壳。”

楚辞平静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波动,避免惊到山上的鸡,雪狼没有跟来,被独自留在了童顺家,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孟晚走进了平房。

两人一揭开厚厚的帘子,扑面而来就是一阵温热。为了小鸡能够顺利孵化,平房里外捂得严严实实,房门左右各一长排到前面顶头的木箱,中间也有两排。

整个房子就是一个巨大的育雏房,里面间断着摆了八个火炉,时时都要看着火炉里的火不能熄灭也不能过旺,总之是个细致又磨人的活计。

孟晚掀开中间段的一块破棉被,底下正有小鸡在努力破壳。

楚辞急急的指了一下其中一只,那里正有一只小鸡在啄蛋壳,但他们都看了小会儿了,别的小鸡都出来两只了它还没有啄开。

“不急,你帮它剥开一个小口就行了。”孟晚听人说过有的小鸡破壳困难,就是需要外力辅助一下子。

楚辞本就会炼毒,也没什么不敢下手的,动作轻缓的将被小鸡啄的凸出来的小鼓包剥开,里面挣扎的小鸡便慢慢一点点的顺着那道小口一点点啄破蛋壳,最后成功出壳。

孟晚若有所思的说:“这只小鸡和你很像,本来困顿在蛋壳里,但只需要一点点的助力,便能顺利迎接新生。”如楚辞,也如赫山的百姓们。

楚辞脸上还有没褪去的笑意,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和孟晚出来玩,他很高兴。

陶大嫂知道孟晚要吃鸡,当即挑了四只长得肥的,手起刀落就给四只肥鸡放了血,就着炉子里热的水将鸡收拾的干干净净,这才递到雪生手里。

有没受精的鸡蛋,被陶大嫂腌了两坛子,正好又给孟晚带下山一坛,三人满载而归。

孟晚许久没有下过厨了,让雪生将灶房的两个锅灶都点上火,先和了一盆白面放在一旁慢慢发酵,后将其中一只鸡白水下锅随便煮了煮。这是喂给雪狼加餐的,孟晚也觉得当日的山犭军瘆人,一般时候都给雪狼吃熟食。

剩下的三只鸡剁成大块,用清水泡出血沫再沥干,起锅烧油加葱姜爆香接着下鸡块,灶房里瞬间窜出香味来。

楚辞在门口紧盯着孟晚干脆利落的动作,雪狼在他旁边则是流着口水看锅里的鸡。

孟晚把锅里添上热水和配料,盖上锅盖,又将面盆揭开,他想顺便在锅里贴点饼子,用锅气蒸熟就着鸡汤,宋亭舟爱吃。

锅边冒出白烟,孟晚重新将锅盖打开,把擀好的饼子一个个贴在锅边推开,再重新盖上盖子,让雪生一次少添些柴火慢慢炖,宋亭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狼的饭好说,整个的鸡捞出来晾着,这口锅再蒸上一盆米饭。

“雪狼开饭喽!”孟晚把鸡扔到雪狼的食盆里,招呼它吃饭。

雪狼早就馋了,一个猛子就扎到了盆里,囫囵吞了一半的鸡才觉得不对,好像和刚才闻到的香味不一样。

晌午宋亭舟回来时,童顺也从地里干活回来了,去年他自己也千辛万苦地开了一亩荒地。这些天村里人开始播种,童顺人小,干活的速度和体力都不如大人,但也慢慢吞吞地种上了稻子。

他奶奶年迈,今年连饭也做不了,童顺干活回来还要给她做饭。

孟晚炒了个野菜炒蘑菇,一个木耳炒鸡蛋,分量都是大的,各盛了一些并一小盆鸡肉和一盆干饭让楚辞挨个端到童顺家堂屋去。

楚辞不会说话还不爱理人,任童顺不好意思的推脱,也只当没听见,完成任务一样放下东西就走。

宋亭舟、孟晚、雪生和楚辞四人围着桌子一起吃饭,除了他们三个吃了六七块饼子外,剩下的饼子都被宋亭舟吃了,人家还另吃了两碗米饭和许多的菜,现在连楚辞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吃完了饭雪生收拾碗筷,孟晚从刚有阿砚的时候就养成了午睡的习惯,脱了外衣招呼宋亭舟躺在床上,和他闲聊两句,“这个冬天又有不少村民自发开了荒地吧?亩数可多?”

宋亭舟被他当抱枕依着,声音自孟晚头顶低沉地响起,“红山村山地坡度尚可,村民们有家里勤快的一冬过去开了六亩荒地,虽产量不如平地,但总归多了进项。”

哪里都不缺勤快的,更也不缺懒人,有积极开荒的,同样就有去年多挣了银子在家躺着不动的。

孟晚懒洋洋的说:“去年山地的甘蔗比平地的甘蔗更甜,当时就觉得红山村最适合种甘蔗,等童家的事了,如今开荒多的人家往后便能多种几亩甘蔗。”

如今开荒不积极的人不过是两种心态,一是怕开的太多两年后赋税太重负担不起,又没有人会买破山地。这是大多数村民的想法,倒也能够理解。

第二便是极少部分,觉得孟晚喂饭太香,不想再苦哈哈的自己种地,只侍候孟晚的甘蔗等着领工钱即可。

宋亭舟在心里思量着过分开垦也不是好事,一亩不开更会重新被地主摆弄,他说破嘴皮这些人也不会改变固有思维,还是得让他们跌上一跤才成。

春种时要重新丈量土地登记在县衙的鱼鳞册上,若是挨个让乔主簿来还不得将人累死,宋亭舟这次下乡便是为了让村里推选里长,到时候由里长和衙役丈量,最后上呈到乔主簿那里一一登记在册。

一般情况下里长选举的都很容易,因为大部分村民还会选择原来就在村子很有威望的村长。

特殊情况的就像是之前在公堂上捣乱那位水和村村长。哦……现在是前村长了,如今村里的里长是他三儿子,为了帮他三儿子在村里立住威信,他难免偏颇三房,引来家里其他儿子儿媳不满,如今里外不是人。

相比之下红山村就和谐的多,村里的里长还是以前的村长。不说别的,其他人谁也没有他那样的气魄,当时选人去糖坊的时候,略过了自己家人选了村里别家媳妇和哥儿。

那些被选中的人家是心存感激的,旁的村民也信服他。

下午宋亭舟和红山村的旧村长新里长去量地,晚饭孟晚煮了锅粥,炒了盘素菜,切两盘陶婶腌的咸鸡蛋,楚辞好像很爱吃,他正长身体,是如今家里第二个能吃的。

夜里宋亭舟正抱着孟晚睡得正香,童顺家的大门便被人敲响了。

“宋大人,童顺?”

宋亭舟在黑暗中睁开双眸,先抱紧了怀里的人,感受孟晚呼吸均匀顺畅后方才慢慢将人放平在床上,自己轻手轻脚的下床披上外袍。

他出去时雪生已经走到院门处警惕的询问:“找谁?”

叫门的陶大声音有些急切,“我是山上给孟夫郎养鸡的,鸡舍里的鸡突然死了一批,我来告诉孟夫郎。”

这可不是小事,他一年十二月挣着孟夫郎给的工钱,孵小鸡死了几只还算正常,养成的大鸡无缘无故死了一批那不就是他的过错吗?可怎么和孟夫郎交代哦!

陶大一家子心里都急,发现了就马不停蹄的下山来童顺家找孟晚。

走过来的宋亭舟听到了陶大的话,示意雪生先将门打开,然后对着急上火的陶大说:“可能是生了瘟毒,你将死鸡单独放到一处,再看看其它的鸡有没有异样,今日夜深了,明早我和夫郎再上山去看,你先回去休息。”

他说话态度寻常,听不出有怒气,陶大忐忑见状不安的心踏实了一半,借着月亮光又返回了半山腰。

第二天一早孟晚醒来听宋亭舟说起昨夜的事,他挖了一块咸蛋黄吃,语气轻飘飘的说:“一会儿吃过饭我就去山上看看,今天你不是要去隔壁红泥村吗,你自去你的。”

宋亭舟有些不放心,“去红泥村的事不急,明日再去不迟。”

孟晚把自己不爱吃的蛋清挖到他碗里,“放心去吧,你不走,旁人还怎么施展手段?”

他把宋亭舟哄走做正事,自己带着楚辞和雪生上了山。

“孟夫郎,你可来了,都是我家男人没看顾好,你让我们怎么赔都行,可别伤了和气。”陶大嫂惴惴不安的说。

她都是当奶奶的人了,担心孟晚生气,说话谨小慎微生怕孟晚责怪。毕竟还有一层姻亲关系在,所以才更不好意思。

一大家子昨晚全没睡好觉,在鸡舍盯了一夜,把喂鸡的水和粮食都换了一遍,今天又早早干活,喂鸡的喂鸡,铲粪的铲粪。

“陶大嫂,你们都先别急,带我去看看死鸡在哪儿。”孟晚不是爱胡乱怪罪人的,何况鸡究竟是怎么死的还有待考量。

陶大嫂的儿子昨夜将死鸡都扔到山上一颗大树底下,昨天半夜一共死了十七只成鸡,还是半夜陶大起来方便听到鸡舍里有异样才发现的,此刻都在大树底下,每只都保持着鸡头扎进翅膀里,两爪直直伸着的僵化姿势。

孟晚不懂畜牧,但楚辞懂,他上前查看一番,很快得到结论,“是中了断肠草的毒。”

“什么!”陶大嫂惊呼一声,随后愤愤地说:“是哪个缺德的干这种事!”

孟晚倒是没什么意外,“既然那人干了这种事,那么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劳烦陶大嫂夜里暗自观察,也不用立即就抓个正着,只需让他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他自会着急。”

陶大嫂觉得自己没听懂,再次确认了一句,“不当场抓住?”

孟晚义正言辞的说:“对,毕竟都是乡亲嘛,总该给人家一次……嗯……几次机会的!”

陶大嫂欲言又止的送孟晚他们下山,回来和自家男人、儿子儿媳妇说:“孟夫郎心肠也太好了,去年咱们一个村子都是他养活的,多少门户翻盖了新房。当下村子里有人做这种不要脸的事,他不责怪生气就算了,还要给那贼人机会。唉!真是菩萨似的人物。”

陶大儿子哼了一声,“孟夫郎是心软,但越是这样越是不能放过那人,今晚我值夜,要是让我看见是哪个孙子干的,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陶大抽了儿子一巴掌,“扒什么扒!今晚你老实给我睡觉去,我看着,孟夫郎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咱们听着就对了。”

陶大儿子心肠不坏,就是人过于耿直,被老爹抽了一下子,也没敢反驳,自己嘟嘟囔囔的就跑去给鸡添水去了。

宋亭舟走后,孟晚没事就带着楚辞雪生去山上采蘑菇挖野菜,去年红山村村民送的菌子常金花就极爱吃,难得再来一次,他便想自己多采些晾干,回去给常金花带上。

又过了五天,孟晚说的甘蔗种苗没送来,反倒是陶大又叫儿子下山来找孟晚,还是清晨路上人最少的时候。

“我家夫郎还没睡醒,你若是不急,就先等一会儿。”雪生少见的态度温和,此人毕竟也是碧云的侄儿了。

“欸,不急不急。”陶大儿子嘴上说着不急,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憋了一肚子的话,迫不及待地就要想吐露。

孟晚和楚辞都还没起,且他也没嘱咐过雪生陶家有什么急事,是以雪生只是点火烧水,当作没看出陶大儿子的急躁。

日头东升,阳光夹杂和煦的暖意照射到窗框上,孟晚睡觉的屋子里终于传来了些许动静。

过了一会儿,他穿了身被常金花改良的对襟长衫和裤子出来,长衫是深蓝色细棉做的,长至大腿,深灰色的裤子做成宽松直筒样,能盖住半个脚面。

这一身穿着再舒服不过,孟晚到乡里最爱穿成这样。

说实话没多好看,重在舒适,和村民们干活穿的短打也差不多少,远没有盛京扬州等地的衣服花样子多,样色也不鲜亮,但穿在孟晚身上就是让人挪不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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