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那巨大城池,湿暖的迷雾愈发浓重,几乎凝成实质的水珠挂在众人衣袍上。
空气中弥漫的甜香也越发浓郁刺鼻,带着一种令人昏沉、同时又隐隐激发原始渴望的诡异力量。
脚下的土地变得松软泥泞,踩上去如同踏在某种活物的血肉之上。
终于,巨大城池的轮廓清晰可见。
没有预想中的城墙高耸、甲胄森严。映入眼帘的,是难以想象的景象。
城池由无数巨大的、如同血肉筋膜和苍白骨骼交织而成的“巢穴”构成,表面覆盖着湿润滑腻的暗红色苔藓,
不断有粘稠的、散发着甜腥气息的“羊水”从巢穴缝隙中渗出,汇入环绕城池的宽阔河流。
那河流色泽浑浊,介于暗红与乳白之间,正是传说中饮之必孕的子母河!
河水无声流淌,水面上漂浮着无数半透明的、内部蜷缩着模糊胎儿轮廓的“卵泡”,随着水流沉沉浮浮。
整条河,散发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生命气息与污秽死气!
河岸两侧,城池边缘,密密麻麻“生长”着无数女子。
她们的身体大多与那些血肉巢穴连接在一起,如同树木的根须扎入大地。
有的腹部高高隆起,如同即将成熟的果实;有的则刚刚“绽放”,身下延伸出脐带般的肉管,正将一枚枚新生的、包裹着粘液的“卵”排入子母河中。
她们眼神空洞,面容扭曲在一种诡异的、混合了极致痛苦与扭曲欢愉的表情中,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呻吟或呓语。
这是一座活的、不断“生产”的城池!
一个由无数母体构成的巨大血肉工厂!
“呕…”哪吒纵然身经百战,也没有见过这般的景象,即便是地狱,也不如这人间。
忍不住胃里翻江倒海,脸孔煞白,“这…这他娘的是什么鬼地方?玄天那杂碎,把人当牲口下崽?!”
杨戬脸色铁青,天眼死死盯着那些连接母体的血肉管道,声音冰冷如铁:
“不是牲口。是…苗床。这些女子的生命精元、灵魂本源,都在被那巢穴和子母河源源不断地抽取,化作孕育污秽新生灵的养料。
她们只能算是工具…早已不是人了。”
“阿弥陀佛。”如来低颂佛号,声音沉重,“此地怨气冲天,亿万母魂哀嚎却不得解脱,生生死死,循环往复。
没有奈何桥,没有孟婆汤,过去的记忆忘不掉,心中痛苦解不脱,生生纠缠,世世成怨。”
“真是无比恐怖的东西呀!”陆渊目光扫过这片令人窒息的恐怖母巢,生死二气感应着那庞大生命能量流动的核心,
“这生下来无数的胎,顺河水而下,待到孕育而成,破开胎膜爬上岸。
不知又是怎样的景象?”
这种生产机制,让陆渊想到了前世所听说的一种神话。深渊,冥河,恶魔的产生,何其相似。
“同样的胎,不同的未来。未来成长成什么样不在于天,不在于地,而在于他们自己,而在于他们的机缘。”如来叹气说道:
“这就是如今的东土,这千年来,无数的胎儿顺流而下。直达东土,沿河上岸,组成新的王朝。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没有道德约束,有的只是最原初的兽性与残忍。”
陆渊视线落在了城池最中心。
那里并非血肉巢穴,而是一座用无数巨大、惨白的未知生物骨骼搭建而成的巍峨宫殿。
宫殿顶端,并非王座,而是一个巨大无比、如同心脏般缓慢搏动的肉瘤!
肉瘤表面血管虬结,每一次搏动,都引得整座女儿城和子母河随之律动,散发出更浓烈的甜腥气息。
“这是‘母巢之心’,玄天在此界孕育的‘污秽之母’的雏形。”
如来看向那搏动的巨瘤,“亦是此方扭曲生机的绝对核心,女儿国国王的寝宫。”
话音未落,一道宏大、温柔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意志,如同潮水般从那白骨宫殿中扩散开来,瞬间覆盖了整个女儿城:
“贵客远来,有失远迎。孤,女儿国国王,恭候多时。”
声音响起的刹那,那些连接在巢穴上、眼神空洞的“母体”们,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如同提线木偶般,齐齐抬起头,空洞的眼窝转向陆渊等人的方向,脸上挤出完全一致的、僵硬而诡异的“欢迎”笑容!
千百万张扭曲的笑脸,在浓雾与血肉的背景中,无声地注视着他们。
饶是陆渊心志坚如磐石,面对这无数空洞目光的凝视,也感到一丝寒意。
那白骨宫殿中传出的意志,温柔的表象下是深入骨髓的冰冷与掌控。
“装神弄鬼!”哪吒强压下心头不适,火尖枪一横,枪尖暗金魔焰升腾,对着那白骨宫殿方向厉喝,
“什么狗屁国王!有胆子滚出来,让你哪吒爷爷看看是什么妖魔鬼怪,把好好的人弄成这副鬼样子!”
白骨宫殿顶端,那搏动的巨大肉瘤“母巢之心”骤然亮起暗红光芒。
宫殿正门无声开启,一股更浓郁、带着奇异馨香的生命气息涌出。
一道身影,在弥漫的暗红雾气中,缓步而出。
她身披一袭由无数细密鳞片和柔软筋膜编织而成的“长裙”,裙摆曳地,流淌着生命的光泽。
裸露的肩颈、手臂肌肤,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羊脂白玉般的质感,隐隐可见皮下淡青色的血管脉络。
面容堪称绝世,眉目如画,却毫无血色,透着一股非人的、冰晶般的剔透感。
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双眼,瞳孔深处并非黑色,而是两团缓缓旋转的、暗红色的星云漩涡,仿佛能吸摄灵魂。
正是女儿国国王!
她立于白骨台阶之上,居高临下,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陆渊身上,红唇微启,声音依旧温柔似水:
“大尊,如来佛祖,二郎真君,三坛海会大神,久仰了。”
她的目光掠过哪吒愤怒的脸,落在杨戬眉心的天罚之眼上,又转向如来断去的双臂,最后回到陆渊身上,仿佛在欣赏几件稀世珍宝。
“诸位一路东行,斩妖除魔,好大的威风,天地需要你们的帮助。
寡人也需要你们的帮助!还请四位赐下精元,做那众生之父!”
“呸!”哪吒脸色通红:“就你这妖妇,也想图谋我的童子身?呸!”
她唇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笑意,“玄天重塑秩序,赐予万物新生。
此城,便是新生的乐土,永恒母性的殿堂。留下精元,就是众生之父,得滔天气运。”
\"众生之父?\"陆渊冷笑一声,指尖生死二气如游龙缠绕,\"就凭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也配谈新生?\"
女儿国国王不恼不怒,唇角依然挂着那抹冰晶般的微笑。她缓缓抬起近乎透明的手臂,指尖轻点自己太阳穴,
\"大尊此言差矣。生命的形式千变万化,何来高低贵贱之分?\"
她的目光突然变得深邃,瞳孔中那两团暗红星云开始急速旋转,
\"既然诸位不愿主动奉献,那便试试孤的手段如何?
如今已不是当初那娇滴滴的女王,现在有的是神通和手段。\"
话音未落,她的双眼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
杨戬出手最快,三尖两刃刀雷霆缠绕,一刀斩向红光。然而那光束竟如虚无般穿透刀刃,毫发无损地继续前进!
哪吒火尖枪横扫,红莲业火喷涌而出,却同样无法阻挡分毫。
陆渊生死二气化作太极图案挡在身前,那红光与太极图相触,发出刺耳的\"滋滋\"声,竟一时僵持不下。
如来根本没有任何阻挡,直接躺平。
三道红光没有任何阻碍,直接射入到三人身体当中。
\"什么鬼东西!\"哪吒低头看着自己毫无异状的身子,脸上露出困惑表情,\"不痛不痒,就这?\"
女儿国国王轻笑一声,那笑声如同冰棱相撞,清脆却冰冷,\"三坛海会大神,稍安勿躁。\"
她话音刚落,哪吒突然闷哼一声,手中火尖枪\"当啷\"落地。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
那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隆起!
\"什么情况?\"哪吒脸都扭曲,两只手慌乱地摸向自己突然鼓起的肚子。
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自己体内疯狂抽取他的精血与法力,迅速生长!
杨戬的情况稍好,但也面色大变。
他银甲下的腹部同样开始不正常地膨胀,天罚之眼疯狂闪烁,试图解析体内异变。
如来抱着圆滚滚的肚子在地上躺平说道:\"这是将创生法则扭曲到极致的神通,目光所及,强行受孕!\"
“瞪谁谁怀孕?”哪吒的眼珠子都要突出来:“落胎泉,落胎泉在哪里?”
\"好一个'瞪谁谁怀孕'!\"陆渊放在三个孕妇前方,心中有点小忐忑。
女儿国国王优雅地抚摸着白骨王座的扶手,眼中红光更盛,\"大尊果然好本事。
此乃玄天老爷赐予孤的'母性权柄',凡目光所及,无论男女,皆可受孕。\"
她微微前倾身体,声音轻柔如情人低语,\"只不过,孕育的并非寻常婴孩,而是汲取母体全部精华的...新世代生命。\"
仿佛印证她的话,哪吒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他腹部的隆起已经如同怀胎十月,皮肤被撑得近乎透明,隐约可见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更可怕的是,那东西的形状不断变化——时而如多头怪蛇,时而如带刺肉球,完全不符合任何已知生命的形态!
\"混账!给我出来!\"
哪吒怒吼一声,暗金魔焰从全身毛孔喷出,试图焚毁体内异物。
然而那魔焰刚一接触腹部,就如同被什么东西吸收了一般,反而加速了腹中怪物的成长!
杨戬单膝跪地,额头冷汗涔涔。他强忍剧痛,天罚之眼射出一道银光,直接透视自己体内。
只见一团暗红色、带着玄天特有污秽气息的肉团,正盘踞在他丹田位置,根须般的血管已经蔓延到他全身主要经脉!
\"陆兄...这东西在吞噬我的法力...和生命本源!\"杨戬咬牙道。
“我的法力,奈何不得它!”
握住三尖两刃刀就向腹部刺去,但将要落下的时候却又生生的停住。
“虎毒不食子,你又怎能杀害自己的孩子?”女王娇滴滴的笑道。
“既然怀了,你就老老实实的生下来。毕竟,这也是一条生命。”
“师弟,用生死之气磨灭它!”如来说道:“自己无法动手,并不代表别人无法动手。”
陆渊点头,身形一闪来到杨戬身边。
他左眼纯黑如墨,右眼炽白如日,生死二气化作细丝,直接刺入杨戬腹部。
\"忍着点!\"
生死二气入体,杨戬顿时浑身剧颤。
那团寄生在他体内的污秽生命仿佛受到刺激,疯狂扭动起来,通过血管与杨戬争夺身体控制权!
\"啊!\"杨戬仰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浑身上下银光湛湛,
道道雷霆从天上劈下,劈入他的身体当中。与体内污秽展开拉锯战。
陆渊全力催动轮回之力,生死二气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一点点剥离污秽生命与杨戬肉身的连接。
每切断一根血管,就有暗红色的污血喷溅而出,落在地上竟腐蚀出一个个冒着青烟的小坑!
另一边,哪吒的情况更为危急。
他腹中的怪物已经成长到极限,皮肤被撑得几乎透明,随时可能破体而出!
\"陆...陆兄!先救哪吒!\"杨戬咬牙道,嘴角已经溢出鲜血,\"我...还能撑住!\"
陆渊目光一凛,生死二气骤然分成两股,一股继续留在杨戬体内维持平衡,另一股则飞速刺入哪吒腹部!
\"噗嗤!\"
哪吒腹部突然裂开一道血口,一只覆满鳞片的爪子从中探出,紧接着是第二只!
那怪物竟要提前破腹而出!
\"想得美!\"陆渊怒喝一声,生死二气化作锁链,瞬间捆住那两只爪子,硬生生将其拉回哪吒体内。
同时更多的生死之气涌入,如同无数细小刀刃,开始从内部肢解那污秽生命。
怪物发出无声的尖啸,在哪吒体内疯狂挣扎。
哪吒眼睛突出,脸都扭曲,两只手死死抓住地面。
\"坚持住!\"陆渊额头上有点儿冒冷汗。
杀掉这两个小东西很容易,但是,杨戬和哪吒被吸走损失的力量可就找不回来了。
把他们杀掉,把力量留下,这才是他要做的事情。
否则就算杀掉了,那女王多看两眼照样没用,只会让身边的人越来越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