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也不好驳了张静怡的一番心意。
方回点点头，跟上她的脚步，很快来到道观的一个房间中。
房间并不大，却空旷，只有一张八仙桌和几把小木椅。
一个穿着道袍的老道士，正笑呵呵的坐在桌前，轻轻捋动胡须。
单看外貌，确实有股仙风道骨的出尘气质。
“两位施主，请坐。”
见方回和张静怡进屋，老道士起身打了声招呼，顺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倒茶。
“不都是和尚才称呼客户‘施主’吗？”方回好奇的问了句。
本是好奇。
身旁的张静怡却轻轻拽了下他的衣角。
他猛地反应过来，这句话像是在挑刺，带有很强很强的敌意。
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刚要说点什么补救。
老道士却笑呵呵的开口：“无妨，称呼只是人与人之间的一个代号，就像提起‘上帝’时，人们脑海中通常会有一个白胡子老太爷的形象。”
“不好意思。”方回双手合十微微躬身，规规矩矩的坐到椅子上。
来道观之前，心里还排斥这些封建迷信，可夏国人从小耳濡目染的东西——哪家的神婆做了什么事、谁家的小孩又招东西了等等。
这些回忆一瞬间涌上脑海，方回不自觉的多了些拘谨。
张静怡在他旁边坐好，接过老道士的茶：“多谢石道长。”
石道长摆摆手，正对着方回坐好。
他上下一打量方回。
突然。
啧了一声。
眼神越来越古怪。
方回听到这声音才回过神，微微疑惑：“石道长，你怎么了？”
“施主可是刚从一段苦难中脱身？”
“......是。”
想起植物人和昏迷多年的事，方回下意识搓了搓胳膊。
石道长啧啧摇头，感慨道：“施主涅盘重生，实在是不容易，正好老夫新做了一串菩提手串，不如就送给施主吧。”
送我？
还有这好事？
方回刚想着答应下来，被身旁的张静怡抢先一步开口。
“初次拜访，怎么好意思让您破费呢，我们还是请回家吧。”张静怡抿抿嘴，问，“只是这价格……？”
石道长笑了笑：“随缘就好，你们表个心意也没错，看着给吧。”
“......”
果然随元。
方回是看出来了，这位大师，石道长，倒是算不上江湖骗子。
一眼看出他曾经遇到过挫折，确实有点东西。
但是。
也没能免俗。
该赚钱的时候那是一点都不含糊。
人之常情嘛，也能理解，何况今天来就是为了询问婚期，既然这石道长有点本事，让他算算日子，倒也安心了。
“两位算婚期？”闲聊片刻，石道长率先说起正题。
张静怡轻轻点头，说：“我们打算选个好日子把事情办了。”
“我看看你们的八字。”
“......”
两人把各自的生辰一说，石道长便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起来。
写的这些东西方回一个都看不懂，张静怡更是一脸懵。
最后只听石道长说了句：“你们两个八字很合，早年便有交集，如今终成眷属，是一件大喜事，不过今年要结婚的话，只有今天合适。”
“......”
今天？
方回扯扯嘴角：“大师……哦不，石道长，这个日期是用来领证的还是举办婚礼的？”
“肯定是办婚礼啊。”石道长说，“领证的话你们选个有纪念意义的日子，随便领领得了。”
“......”
“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们选个人少的日期，毕竟5.20和情人节这些日子，去民政局，估计能从白天一直排队排到晚上，何必呢。”
“......”
你礼貌吗？
方回不失礼貌的笑了下，问：“举办婚礼……嗯，今天肯定是来不及了，那意思是我们先去领证？”
“可以，你们选个顺心的日子就行，婚礼这边最近的就是明年4月16号和5月20号，都是阴历日期，可别记混了。”
石道长说完，笑呵呵的捋了捋胡子。
“那就明年的5月20吧？”张静怡问方回，“还比较有纪念意义。”
“可以。”
但方回觉得，到时候大学肯定不放假。
只能请假了。
请假结婚神马的……嗯，还蛮有情调。
“......”
“那就这样，石道长，今天麻烦了。”方回起身和对方握了个手。
石道长笑呵呵的摆手：“慢走，手串戴好。”
“嗯。”
与来时相比，方回手腕上多了串洁白的菩提串，张静怡随缘随了288，倒也不是特别贵，看着石道长这一脸笑意，似乎对这个价格也比较满意。
两人走出房间，天光明媚，绿的放光的树叶在风中摇摇晃晃，落在地上成一片乱影。
有个小道童，在树下乘凉。
“还有小孩啊？”方回着实是吃了一惊。
张静怡点点头：“听朋友说是个孤儿，刚刚那位石道长在路上捡到的，送去孤儿院后总是跟人吵架，就接回来养着了。”
说到这里，她笑了声。
“你以为我真傻啊？我知道石道长是想多赚点钱，但是人家做了这么大的善事了，咱们在旁边帮个小忙也没啥。”
“原来还有这一茬。”恍惚中，方回莫名的感动。
两人停留片刻，向着道观外走去，路过这小道童身边时，这小孩突然脆生生的开口。
“你留一下！”
他眨巴着黑黑的眼珠，指着张静怡说：“你男朋友三起三落、命途多舛，此生必是孤单命格，你和他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
“......嗯？”张静怡闻言，脸黑了黑，有点不高兴。
今天是来算结婚日期的，突然被说这么一句，任谁都不会高兴。
不过，方回倒是没什么感觉。
卜卦一说本就是迷信，甚至包括宗教，起初都是控制民众思想的产物，一直以来他不信这些，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退一万步说，就算卜卦一说真的灵验，那也要自己努力才行。
毕竟人们对于这事的本质追求，不就是为了逆天改命吗？
想想还挺可笑的，算命，算的是命，可算命的人又不信命，总想着做些改变……
方回笑了笑，拍拍张静怡的手：“别多想，走吧。”
“好。”
张静怡也不想跟个小孩一般见识，两人慢慢走出道观大门。
这时，方回鬼使神差的回头一看，见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石道长仿佛在后面一直看着他。
再一晃神，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