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百年前，市面上流通的糖，99%都是以同一种方法制造的。
那就是将榨取的甘蔗汁进行蒸馏。
甘蔗是一种只能在湿热带气候下种植的作物。
因此，国土一半以上都处于寒带气候的帝国，一直饱受糖短缺之苦。
虽然经过工业革命，糖的供应量激增，但情况并没有好转。
由于帝国的交通发展缓慢，导致了分销网络的不稳定。
而且，恰逢内战爆发，对糖的需求量更是急剧增加。
贵族们为了维持士兵的战斗力和士气，不得不给他们配给高热量的糖分。
内战导致许多贵族丧生，也造就了许多新的贵族。
那是一个各种各样突破性的身份提升故事层出不穷的时代，但即使在当时，一个男爵的私生子成为公爵的女婿，也足以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先皇为了维护皇室的威严，分封给亲戚们数十个公爵爵位，但这些爵位大多只是徒有虚名的荣誉职位，只有俸禄可拿。
然而，皇帝突然驾崩，且膝下无子，这些公爵爵位就变成了下一任皇帝选举的投票权。
有些公爵被视为“行走的选票”，而有些公爵则拥有真正的实权。
将威廉·斯拉格沃罗特招为女婿的公爵，就是一位拥有野心的实权人物。
当时，威廉是叶卡捷琳堡着名的糕点师。
他用其他糕点师从未想过的方法，制作出各种新奇的糕点。
他神秘的秘诀中最令人惊叹的，就是制糖技术。
他发明了一种从当时只被用作牲畜饲料的甜菜中提取糖的技术。
这虽然很新奇，但并没有引起太多关注。
毕竟，稍微有点本事的炼金术士都能掌握一两项类似的秘技。
提取方法的真正价值取决于成本效益和物质的纯度。
制糖的方法已经有数百种。
然而，在“工业”领域，只有甘蔗才是唯一的选择，因为它拥有最高的成本效益和纯度。
因此，炼金术士们并不认为威廉的方法有多么了不起。
一个糕点师能懂什么？
他只是想用这种方法来神化自己的糕点罢了。
不管从哪里提取，“化学”成分都一样，只不过大众容易被忽悠而已。
后来成为他岳父的公爵，找到他纯属偶然。
这位公爵厌倦了旷日持久的内战，来到叶卡捷琳堡休养，偶然间在……买了一块威廉做的糕点。
那块糕点比他吃过的任何糕点都更加香甜可口。
而且价格还很便宜。
这时，他听到了关于威廉制糖秘方的传闻。
公爵预见到，内战的胜负将取决于伏特加和糖。
而且，甜菜在帝国各地都很容易种植。
他一眼就看出了威廉的制糖技术的价值。
他很欣赏威廉在他这位公爵面前，不求金钱和地位，只求娶他最漂亮的小女儿的魄力……才怪！
他勃然大怒，当场就要拔出剑就要砍下这个胆敢觊觎自己女儿的“小贼”的头。
然而，当他看到小女儿挡在自己和威廉之间时，他才意识到，
在这短短的几天里，这对男女已经互生情愫，背着他偷偷约会了。
家已经被偷完了啊……
几天前，女儿突然说想吃糕点，拉着他去糕点店，并不是偶然。
看到平时总是对自己撒娇卖萌的小女儿为了别的男人流泪，还对自己大吼大叫，公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一个月后，他终于还是同意了他们的婚事。
半年后，叶卡捷琳堡建起了一座大型制糖工业园区。
七年后，内战结束，公爵支持的皇位继承人登基为帝。
十五年后，与皇帝成为至交好友的威廉在公爵家族的内部斗争中获胜，被承认为新的公爵。
虽然威廉成为公爵已经50多年了，但他仍然更喜欢别人称呼他“糖果人”，而不是斯拉格沃罗特公爵。
许多人认为这个昵称源于他作为糕点师的辉煌经历，但事实并非如此。
在恋人之间用甜食互称昵称的年代，给他取名“糖果人”的人，被他称为“覆盆子”。
他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听着工厂经理汇报业务情况，鼻子微微抽动。
他的下属不仅精通工厂运营，还很擅长揣摩他的心思。
覆盆子派和柠檬芝士蛋糕。
办公桌上摆放的两块糕点，是他已故的妻子和女儿最喜欢的。
虽然他已经老得看不见了，但闻到这股香味，他就总能想起妻子和女儿吃着他做的糕点时，脸上幸福的笑容。
还有她们的声音。
—哼，你以为这样我昨天就消气了？你想得美。
—嘻嘻，公爵大人亲手做的糕点，怎么可能不好吃呢？
威廉大声咳嗽了几声。
工厂经理吓了一跳，连忙看向他。
他一脸紧张，担心威廉是不是在业务报告中发现了什么问题。
公爵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担心。
他只是被往事触动，差点流泪，所以才咳嗽了几声。
自从失明之后，他就养成了时刻注意自己在别人眼中形象的习惯。
“那么，今天的行程安排是什么？”
“是的。首先，您将视察糕点生产设施，然后与黄金嘉年华的杂技演员们共进午餐，之后……”
糖果人感觉到阳光照射在脸上，温暖了他的脸颊。
虽然他看不见，但他能闻到风中飘来的香味。
他预感到，今天会有贵客来访。
***
斯拉格沃罗特糕点厂每天都接待游客。
只要未成年人，任何人都可以参观。
不需要门票，只需要一位监护人陪同即可。
虽然一生只有一次机会，但孩子们可以在这里留下终生难忘的回忆，并且带着满满的糖果礼物回家。
而且，如果运气好的话，这次参观或许并不会成为“一生一次”。
因为10年、20年后，他们或许会带着自己的孩子再次来到这里。
艾拉坐在马车里，看着工厂门前排起的长队。
他们是受工厂主人邀请的客人。
与那些人不同，他们不需要排队等候。
坐在她旁边的黄金嘉年华杂技演员，望着窗外的人群，向同伴们讲述着自己的回忆。
他也曾经和妈妈一起来过这里。
他仿佛回到了童年，滔滔不绝地讲述着那天看到的糕点制作场景，以及留在鼻尖和舌尖的甜蜜滋味。
艾拉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气。
和父母的回忆吗？
艾拉小姐，你不喜欢吃甜食吗？要不要一起去糖果工厂看看？
三周前，弗兰克·艾德斯坦曾邀请她来这里。
当时忙于训练的她还以浪费时间为由拒绝了……
她默默看向窗外。
兴奋的孩子们和笑容满面的父母们就在那里。
这个傻瓜，早点说清楚不就好了。
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弗兰克这个除了马戏大赛之外似乎对其他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的人，会突然邀请她外出了。
他或许是想让她这个孤儿也体会一下拥有回忆的感觉。
由他来扮演父母的角色……
真是的，为什么不早点说清楚嘛。
她有些焦躁的挠了挠头，但是随即却又想到了好办法。
回去之后，她要再次请求他带自己来这里。
到时候弗兰克肯定希望看到她惊喜的表情，所以她也必须假装好。
假装自己从未来过这里……
马车停下后，迎接他们的是工厂经理。
他那魁梧的身材和双下巴，间接地表明了他是一位技艺高超的糕点师。
“欢迎光临，世界顶级的杂技演员们。”
路德·范塔斯克作为代表，上前与他握手。
“虽然比不上各位的技艺，但我们工匠们的技艺也一定能让各位大饱眼福。”
***
当艾拉和黄金嘉年华的团员们跟着工厂经理走进工厂时，另外四个人也出现在了人群中。
“团长，您看起来很高兴啊？”
听到尤拉克妮的话，弗兰克·艾德斯坦露出了怀念的微笑，抬头看着工厂。
“有吗？”
“有啊。你刚才一路上都在哼歌。”
弗兰克尴尬地笑了笑。
那是糕点工厂地图的背景音乐。
“难道团长您也来过这里吗？”
弗兰克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以前来过。”
这时，接待处叫到了尤拉克妮和玛雅的号码。
两人连忙跑了过去。
蕾娜正好去了洗手间，弗兰克·艾德斯坦独自一人站在那里，看着排队的人群。
大人和小孩的比例是1:1。
工厂雇佣的小丑们为了不让等待的游客感到无聊，一边分发糖果，一边表演着小型的杂技。
“少吃点。”
“现在吃太多，待会儿就吃不下里面更好吃的东西了。”
父母们阻止孩子们吃太多免费的糖果，以免他们吃饱了。
这时，一个小丑走到弗兰克面前，递给他一篮子糖果。
弗兰克正想拒绝，小丑突然揉了揉眼睛，惊喜的看着他。
“咦，这不是弗兰克·艾德斯坦团长吗？”
那是一个化着浓妆，戴着大大的红鼻头的小丑。
弗兰克一开始没认出他是谁，但很快就恍然大悟，惊呼道。
“艾伦先生？”
这时，另一个化着类似妆容的小丑也走了过来。
“怎么了……哎呀，这不是……”
是乔。
在额外的团员选拔期间，艾伦和乔四处应聘，但都失败了。
所以他们只能做这种廉价的小丑兼职来赚钱。
“下次再努力吧。”
“艺术之路漫长而艰辛。”
“希望下次选拔的时候……”
“请记住我们两个。”
两人向弗兰克鞠了一躬。
但这是一个错误。
他们手中的篮子里的糖果哗啦啦地掉到了地上。
远处，负责监督兼职生的工厂员工气急败坏地跳了起来。
“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还踩到布丁滑倒了！”
十分钟后，两人卸了妆，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工厂，看来是被解雇了。
弗兰克·艾德斯坦看着他们的背影，惋惜地摇了摇头。
这两个曾经在佣兵界名声显赫的人物，怎么会沦落到做小丑……
这时，蕾娜走到了他身边。
她紧紧地抓住弗兰克的袖子，环顾四周。
或许是因为人太多，她又恢复了平时那副高傲的公主模样，但她的声音却在颤抖。
“看，看来我们年纪太大了……”
正如她所说，排队的孩子们大多是10岁出头的青少年。
这个年纪的孩子们，既能享受参观的乐趣，又能跟着父母来这种地方，真是恰到好处。
玛雅身材娇小，像个洋娃娃，即使混在人群中也不会显得突兀。
而蕾娜的身高比很多成年男子还高，身材也和尤拉克妮不相上下，十分成熟。
虽然因为长相，她看起来像个青少年，但她那高大的身材还是很显眼的。
这时，玛雅突然走来插到两人中间。
看来登记手续已经办好了。
“不想去就回去。”
她的语气冰冷而冷漠。
蕾娜被她语气中的敌意吓了一跳，一时间有的不知所措。
玛雅也不再理会蕾娜，转而看向弗兰克·艾德斯坦。
“团长。”
她紧紧地抓住弗兰克的手，拉着他。
“帮我换衣服。”
蕾娜差点叫出声来。
这孩子在说什么？
帮她换衣服？
蕾娜的脸涨得通红，但弗兰克和玛雅却像没事人一样继续说着。
“他们说毛衣和开衫可能会掉毛，所以要放在外面。但是我不想穿工厂的工作服。”
“好的吧，我们进去吧。”
啊？
啊？！！！
蕾娜甚至还没来得及阻止，
就眼睁睁地看着弗兰克和玛雅一起走进了洗手间。
他俩进了同一个隔间？
这个时代的洗手间不仅是方便的地方，也兼具化妆和整理衣物的功能，类似于化妆间。
即便如此，男女一起进去也意味着明目张胆的告诉所有人“我们要做点羞羞的事情”。
当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在这个通风良好的露天洗手间里，他们不可能做那种事……
可是，为什么是团长帮她换衣服……
她都已经这么大了……为什么……
还有，团长为什么这么自然地就答应了……
他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蕾娜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她感觉自己脑子现在已经不够用了。
恍惚间，她不自觉地朝洗手间走去。
这时，一只体型巨大的猫突然出现在了洗手间隔间门口。
蕾娜刚刚靠近，它立即竖起毛发，露出了尖利的牙齿，仿佛要释放一场念动力风暴。
喵呜！
这就是玛雅召唤的幻象猫。
蕾娜后退了一步。
看到猫的表情，她的脸僵住了。
喵喵喵——
虽然听不到幻象的声音，但蕾娜知道，
这只猫正在嘲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