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英正经历着似曾相识的感觉。明明第一次来这家百货公司的贵宾室，却总觉得好像来过似的。仔细一想，上次是在另一家品牌店，难怪会有这种熟悉感。
“请您稍等，我去拿商品。”
店员笑容亲切，语气专业，和上次一模一样。大概是因为林晓英今天穿得依旧朴素吧。
不过，气氛倒是有些不同。林晓英自己也不一样了，脸皮厚了不少。以前连碰都不敢碰的点心，今天她大大方方地吃了起来。听说客人不吃这些点心，最后都会被扔掉。那当然要吃啊，反正不用额外花钱，算是服务的一部分。
既然有机会，干嘛不享受？她拿起装饰精美的叉子，叉了一块蛋糕。
“好吃吗？”
杨帆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笑意。难得见他笑，平时冷冰冰的印象淡了些，整个人多了几分随和。
“你尝尝？”
林晓英切了一块蛋糕递给他。
“嗯，有点甜。”
他咬了一口，叉子上的奶油被吃得干干净净。林晓英心里嘀咕：杨帆先生，这可是我用过的叉子啊！你不是对气味特别敏感吗？怎么在这方面这么迟钝？这容易让人误会的好吗？虽然咱俩是契约关系，但你要是对谁都这样，搞不好哪天就被哪个女生误会了，事情可就麻烦了。不行，我得提醒提醒你。
她放下用过的叉子，拿起一把新的。
“……哈？”
杨帆眉头一皱，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咦？我做错什么了？啊！对了，肯定是蛋糕太甜了，我忘了给他倒茶。
“来，喝点茶。”
林晓英赶紧倒了一杯新茶递过去，生怕再犯错。
啪嗒。
杨帆瞪了她一眼。林晓英心里一紧：完了，老板生气了！虽然他自己可能没意识到，但就算长得帅，生气的时候也够吓人的。那一身腱子肉，隔着西装都能看出来。他一瞪眼，林晓英除了道歉，别无选择。
“对不起。”
她心里叹了口气。过去这一个月，她学了不少东西。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总不能半途而废。坚持几年，说不定就能攒够还债的钱。就算中途不干了，至少也能减轻不少负担。
“你道什么歉？”
杨帆还是不太高兴。林晓英赶紧开动脑筋：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仔细想想，事情变成这样，肯定是因为那件事。
“……是不是因为我没多想就把用过的叉子递给你了？”
“就是从那开始的，啧！”
杨帆眉头紧锁，跷着腿，托着下巴，盯着店员离开的那扇门，不知道在想什么。林晓英避开他时不时投来的严厉目光，继续吃蛋糕、喝茶。反正不能浪费，而且今天她还饿着肚子，又见了那个凶神恶煞的债主。这种时候，就得靠糖分和咖啡因撑着。
“晓英。”
“在。”
“不管你去哪，我没权力干涉，但尽量别去危险的地方。”
“嗯……”
林晓英回想了一下今天去过的地方。危险的地方……虽然去了债主的办公室，但也没那么危险吧？只要能按时还钱，就不会有什么事。
“……我没去啊？”
“是吗？”
杨帆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奇怪了，那股男士香水味里，好像还夹杂着一丝血腥味。”
林晓英心里一紧。怪不得一上车，他就喷那种特制的无香除味剂，原来是这个原因？债主确实让人害怕。那个穿格子西装的家伙，是不是刚打完架回来？有可能。
叮咚。
门开了。
“让您久等了。”
店员推着装满衣服的移动衣架走了进来。今天来这里只有一个原因——按照杨帆的说法，得准备适合天冷穿的工作服。林晓英已经不是上次那个冻得瑟瑟发抖的自己了。她努力克制着不发抖，心里默念：“模糊视线……模糊视线……我没学过算术……不认识数字……看不见……黑色的是字，白色的只是纸，没有任何意义……”
她不敢看价格标签，怕自己反应太明显，又像上次那样，所有标签都被扯掉。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她再也不想经历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是新发明的自我折磨法吗？”
杨帆的话让林晓英心里一紧。我已经尽力了好不好？虽然表情可能有点傻，但也没办法啊！噗！带她去换衣服的店员最终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别装了！你肯定听到了！不过林晓英也没说什么，毕竟大家都是打工的，老板不一样罢了。
“把头发盘起来吧，晓英你的脖子很漂亮。”
林晓英心里一紧。什，说什么呢？什么时候看我脖子了！不对，是看过吧？睡觉的时候看的，对，肯定是。说不定杨帆是这世上最了解她脖子的人。
“好的。”
店员熟练地用发夹把林晓英的头发盘了起来，然后搭配了衬衫、厚实的夹克、漂亮的裙子，还披上了一件大翻领的格子大衣。接着是手提包和皮鞋。林晓英正换着两个包和三双皮鞋搭配着看效果时，杨帆点了点头。
“嗯……这个搭配我很喜欢。”
太好了，反应不错，他看起来心情也挺好。虽然感觉自己像个洋娃娃，但老板满意就好。就在林晓英松了口气的时候，听到了一阵让人不舒服的声音。
咔嗒，咔嗒，咔嗒。
这是什么声音？听起来就像扯掉价格标签的声音……啊！这个店员姐姐疯了吧！我才刚试穿一下，她怎么就把标签扯掉了？
“把那个藏起来扔掉。”
“好的，知道了。”
原来不是店员姐姐疯了，是我的老板疯了！不是吗？他一直都这样吗？
“这，这不行啊，老板！”
“我们不是说好了叫我杨帆吗？”
“啊……”
糟了，心里的想法不小心说出来了！
“杨帆，买衣服应该慢慢试穿再挑选……”
林晓英眼珠转了转。他好像在想什么，眼神有点忙乱。杨帆嘴角挂着一丝坏笑，微微上扬。
“为什么要那样？”
“这不是浪费吗？”
“如果买的不合适那另说，但买需要的东西不算浪费。”
我说不通他。而且这家伙现在还在笑！虽然用手挡着，但脸颊的肌肉都露出来了！眼角也弯了！为什么在我见过的所有表情里，这张脸看起来最耀眼？我真的要疯了。
“下一套衣服！”
“好的！”
林晓英眼前的帘子拉上了。
“等一下！姐姐？不对，店员小姐？经理小姐？我该怎么称呼你？”
“随便叫就行。”
才不是呢，你在笑！你现在就在笑！啊，我懂了，这里的销售额和你的业绩挂钩吧？
“这套衣服别随便扯掉价格标签……”
“收下就好。”
一直面带微笑的店员脸上闪过一丝情绪。是好奇，还有羡慕。她一边给穿着朴素的林晓英搭配下一套衣服，一边小声说。
“外面的先生好像很认真地对你，你为什么要拒绝呢？”
“不是那样的，我们只是有某种契约关系……”
“不是的，要是不重视对方，是不会带到贵宾室来的，这里有摄像头会记录出入情况。”
“啊？”
“我在楼下的开放卖场工作时，经常遇到带着用钱买来的人来炫耀的顾客，不分男女。但在贵宾室工作后，就没见过这种情况了。”
才不是呢，我就是他用钱买来的人啊！只是我老板不用看别人脸色，也不怕被人说。
“当然，你和会员先生也不一定能走到最后，但没必要拒绝现在的一切。”
难道她是在为我着想？所以才给我提这些建议？虽然她误会得离谱，但还是很感谢她。这个姐姐人真好，换做是我，估计会觉得很尴尬——
“所以如果你有想要的东西，就跟会员先生撒娇，然后来找我，他肯定会给你买的。”
——好吧，不是我想的那样。感动取消。这个店员姐姐真是专业到骨子里了，为了提高销售额、积累业绩，居然想让我利用自己当“吸管”去吸杨帆的钱。这不是想让我使劲从他身上捞钱吗？刚刚她说的话，也不知道哪些是真的，还是别太往心里去了。
唰啦。
帘子又拉开了。
“整体太素了，裙子换个更可爱的颜色会更好。”
“好的。”
于是林晓英的下装很快就被换掉了。
唰啦。
帘子又拉开了。杨帆一点头，价格标签又被毫不犹豫地扯掉了。结果还是这样吗？林晓英改变了计划。
“等一下！停！我就看一眼价格！我不抱怨，你让我买我就买。”
我知道这没什么用，但我想知道因为我浪费了多少钱。要是在心里算出来超过了一定金额，我就得赶紧跑。必须得这样。
“要是让她看价格标签，就只买这一件，然后就回去。”
啊！老板！你又在说什么啊！
“好的！您放心，我会处理得干干净净。”
店员把之前扔掉的价格标签也收回来，撕得粉碎，然后混在一起。她居然能一次撕两三张厚纸，这姐姐力气真大。就这样，林晓英试穿了各种衣服，换了又换，还拿了各种包，这样重复了好几个小时。但也不是什么都买。
杨帆很挑剔，只挑适合林晓英的东西，没选中的商品都被拿到她看不到的地方。为什么呢？因为怕她偷看价格标签。店员姐姐真是专业到无可挑剔。总之，让人压力山大的购物终于结束了。堆了一堆像小山一样的购物袋，终于解放了。
“话说，不需要内衣吗？”
等一下，这就过分了吧，卖得够多了吧？怪不得换衣服的时候，她总用奇怪的眼神看我的内衣。不行！不要！别这样！我听到了！她一直在小声嘀咕些奇怪的话，什么需要卖点，要更有挑逗性之类的。老板，你快管管这个姐姐！她满脑子想给我穿那些性感的蕾丝内衣！
“不需要，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
杨帆看了看林晓英的表情，拿出了会员卡。这是今天到此为止的信号。店员虽然有点意犹未尽，但还是说：
“好的，知道了，反差魅力也不错。”
很快就露出一副什么都明白的表情。不是，别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回答，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这里的店员怎么这样？对顾客管得太多了吧？可杨帆为什么还满意地笑呢？以后绝对不能再来这里了。带着一大堆商品走向专用停车场时，林晓英在心里暗暗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