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
那的确只有汪达才会被杨天宇讨厌了。
只有他长得最像刻板印象中的男人。
瑞文西斯接着问:“那后面遇见的男性怎么回事呢。傅尔哈就不说了,他和麋鹿一样都是兽人,那现在安图、阿列他们,杨天宇不讨厌的原因是什么呢?别告诉我安图是因为身后的翅膀,阿列是因为他还是个孩子,但他也成年了。”
季阿娜摇头:“我也有和你一样的问题,瑞文西斯,我也问了杨天宇,她回答了我。”
“答案是什么。”
“比傅尔哈小队更久之前,我们在胡尔德拉卡不也认识的戈拉克、伽普瑞卡他们吗。杨天宇说她那时在尝试与他们接触,她说这是受到了我们队伍的影响,尤其是汪达,她说如果总是以之前狭隘的思维去设想一个人,那她就会错过很多值得可以结交的朋友。她现在正在改变自己的态度。”
瑞文西斯认真思忖其中的深意。
的确。
杨天宇说的对。
虽然汪达笨笨的,没心没肺,有些事情还总是做不好。
但可贵的就是他只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会认下并做出改变,会去努力做所有属于他的事或者与他不相干但仍可以做的事情,他的做法在这个世界可以称得上“清醒的有点过分”。
汪达就是这样。
即使知道这个世界很糟糕,也愿意用自己微弱的力量去改变世界,尽管也不会有任何回馈。
长期待在汪达身边是挺容易受到他为人的影响,不知不觉就会被他身上的特质吸引。
否则这支队伍也不会这么长久的维持着——大多数队伍在成立的第二、三年就会因为内部矛盾或人员伤亡而被迫解散,能坚持长达五年以上的队伍很少很少。
“最后,瑞文西斯,至于我为什么知道这些事。”
季阿娜顿了顿,她在仔细回忆当天的情况。
“你还记得我们在斯托姆瑞奇,就我们第一次看到杨天宇面容那天,分帐篷睡前的人员安排吗。”
“记得。”
“是的,就那天。杨天宇愿意接纳,但只能是我们两个,那个时候她没有暴露自己的性别,但你担心杨天宇是男性,单独待在一起影响不好,杨天宇为了给我们安全感,会在帐篷门口坐着睡觉。”
是有这回事……
“你是从这种细节发现的吗,季阿娜!”
瑞文西斯惊呼。
天呐。
不愧是季阿娜。
“是的,就在那天,我推测杨天宇可能是个女孩子。但也只是推测,无法确定。之后她和汪达、李时雨一起从外面回来那天,天上正下着雨,他们三个不全湿掉了嘛,当时我有听到她只想随便擦擦换件外套,可潮湿的衣服贴在身上总是不好的,那么冷的天,肯定会生病,所以我凑上前劝她,并提出我和二十四帮她,她并没有否认。那件事才让我确认杨天宇是个女性。”
那天。
当时瑞文西斯并没有在意这个细节,倒不如说她根本没有这个时间去注意这个细节,当时她在给戈拉克检查身体。
“那你怎么不告诉,季阿娜。你瞒了我这么久。”
瑞文西斯有些生气,季阿娜竟然不把这些告诉她,她又不会到处乱说。
瑞文西斯的脸颊又像河豚一样鼓起气。
季阿娜伸手,轻轻捏住瑞文西斯的脸。
“是杨天宇让我不能告诉你们。”
她的手轻轻一捏。
噗。
泄气了。
趁此机会,季阿娜开始随意揉搓瑞文西斯的脸。
“她说她实在没想好该怎么跟你们坦白这一切。瑞文西斯。理解她吧。男性这个身份强加在她身上太久了,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彻底与其切割。”
不合身的伪装。
既然季阿娜这么说。
“好吧。”
瑞文西斯原谅了季阿娜。
季阿娜:“今晚吃完晚饭杨天宇就找我出去单独谈话,说她今晚就要接受我妈妈的治疗消除失声的诅咒。不过治疗期间,她会被迫失声一个月左右,时间到了她的声音就会恢复。不再是沙哑的声音,她会恢复原来的声音,她给我说她从十三岁开始声音就哑了。”
十三岁到十九岁。
整整六年。
瑞文西斯认真听着季阿娜的解释,没功夫去管她的手还在自己脸上随意揉捏着。
瑞文西斯的脸软软的,很好搓。
“她今晚让我先把这件事只告诉你一个人。至于其他人什么时候再告诉,她现在暂时没想好。”
瑞文西斯点头。
可能瑞文西斯和杨天宇是同一性别,所以对她有一种天然的信任。
季阿娜偏头,像是想起了什么。
“对了,瑞文西斯,其实李时雨已经在斯托姆瑞奇靠自己就猜出来这件事。恰好当时我有在他身边,我告诉他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给任何人。所以现在李时雨也是知道的。”
瑞文西斯噘着嘴:“李时雨好聪明。”
“是的,他一直都这么聪明。”
季阿娜松开手。
瑞文西斯自己搓搓脸。
“好了,瑞文西斯,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季阿娜安抚性拍拍瑞文西斯的手背,“这就是今晚我让你来我房间睡的原因,就是不能让其他人听到这个消息。对了,瑞文西斯,之后也别在外面展现你知道这件事,在杨天宇和其他人坦白前,之前你是怎么对待她的之后就怎么对待她。知道了吗?”
“嗯,我明白了,季阿娜。”
杨天宇竟然是女孩子啊。
这的确是一件严肃且重要的事,不能让其他人听见。
瑞文西斯想起,去年年底她有在杨天宇眼皮子底下悄悄议论她“好色”的事情了。
怎么会好色嘛……
人家就是女孩子,和同性的二十四一起行动,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
瑞文西斯好想回到去年年底,给妄议别人的自己来一巴掌。
好后悔……
造物主啊。
瘫在床上的瑞文西斯这么想着。
您能不能让我短暂的拥有掌握时间的能力,让我回到过去撤销自己说的那句话。
当然不可能啦,瑞文西斯。
地下仓库。
这里阴暗潮湿,是乐伊思歌德为了应对旱季时修造的水库,用过一两次,但更多时候乐伊思歌德会在炎热天气时把桌椅搬下来,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避暑。
此刻,这里站着三个人,最中央还用白色的某种粉末绘制出一个魔法阵。
乐伊思歌德让杨天宇站在魔法阵正中央。
二十四担忧地望向杨天宇。
杨天宇在中央站立后望向她,摇头,示意二十四不用担心。
二十四询问乐伊思歌德:“真的没问题吗,除了无法言语和喉咙会传来的痛感,真的不会有任何副作用吧。”
她担心杨天宇连仅剩的说话权利也会被剥夺。
乐伊思歌德摇头:“不用太过担心啦,二十四。之后每天让我检查一下恢复状态就好,大约持续一个月左右。绝对会治好的,相信我。”
二十四抿嘴,瞧向杨天宇。
“不用担心,二十四。”杨天宇背着手站在那里,这是他最后一次用如此沙哑的声音说话,“有问题我会提醒你,我还能写字。”
二十四面色自带委屈,看上去很不放心。
但杨天宇都这么说,并且这是最好的方法能够解除诅咒。
现在,她能做的,只有相信乐伊思歌德。
二十四最终点头:“嗯。”
乐伊思歌德将手上的一瓶药水瓶塞拉开,将里面盛放的浅绿色液体尽数倒在魔法阵上。
液体并非液态水那样在地面四散流开,而是有生命般精准找到纹样,依附上去,然后沿着地上的线条覆盖整个魔法阵。
全部覆盖完成的那刻,魔法阵发出微微绿光。
杨天宇感到自己的喉咙就像被火灼烧似的。
不痛,但很热。
很不舒服,想要喝水。
事先乐伊思歌德就解释过,这个魔法阵的作用是能精确找到受诅咒的地方。
但功能仅限于此。
治疗效果主要靠“生长魔法”。
乐伊思歌德举起左手,对着杨天宇。
嘴里开始吟唱魔法咒语。
渐渐的,她左手手腕上好几个手串开始发光——手串是乐伊思歌德释放魔法的介质——它们溢满了最耀眼的白。
太刺眼了。
二十四下意识挡住眼睛。
咒语结束,那些白光钻出,瞬间冲向杨天宇的脖颈处。
眼睁睁看着白光钻进身体中。
杨天宇抚上脖颈。
没有任何感受。
就这么结束了吗?
喉道还是只有脚下魔法阵带给他的灼烧感。
可是下一秒,他清晰感受到自己喉道内部开始发痒,很想抓挠,可终归是无用功,并且细微密集的疼痛感逐渐浮现,就像无数银针正在扎。
又痒又痛。
杨天宇抿嘴,闭眼静心,忘记不适感。
魔法结束,脚下的魔法阵同时失去光芒。
乐伊思歌德对杨天宇招招手:“孩子,可以出来了。”
杨天宇走出来。
他刚想本能的对乐伊思歌德道谢,却发现自己只是张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
失声了。
“从现在开始,诅咒就在进行破除。我在你喉咙处施展的是可以慢慢恢复成原样的生长魔法,它会自动找出有问题的部分并且打破重组,所以你会感受到痒和痛。为了更好的恢复,我强制封印了你的发声,这段时间你一点声音发不出来,哪怕是喘息。”
原理说出来,让杨天宇放心一些。
杨天宇点头表示感谢。
二十四靠近杨天宇:“没事吧,队长。”
可刚说完,二十四就后悔了。
杨天宇已经不能说话,他无法回答自己。
杨天宇看向她,摇头。
但是还能做动作。
“这个给你。”
乐伊思歌德将一个手串递到他身前。
杨天宇皱眉表达疑惑。
“这是含有我魔力的普通手工艺品,你就当它是一个拥有治疗功能的魔导具吧。它能在你恢复期间持续为我的魔法提供魔力。”
杨天宇抬头,望向乐伊思歌德眼睛。
仿佛在说: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真的可以吗?
乐伊思歌德微笑,轻轻拉起了他的手臂,塞到手上:“戴上吧,孩子。我不能每时每刻都给你补充魔力,不是吗?这样我还能省点力气。”
杨天宇无法拒绝,将手串戴到手上。
“如果你们还没想好解释的说辞,当那些男生问起你无法说话时,你就给他们说我在给你进行治疗,让他们来找我就好。”
就连这点都考虑到了。
二十四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只能不停道谢。
“我做的事情不值一提,这对我来说不耗费任何魔力。我也很乐意做这种事情。”
乐伊思歌德下意识去抚摸杨天宇脑袋,温柔的将漏出来的几根头发给他捋到耳后,对杨天宇微笑:“你们能和我女儿做朋友,我也很感谢你们。这都是我身为她的妈妈该做的。”
杨天宇再次望向乐伊思歌德。
嗯?
乐伊思歌德这次刚好对上了他的视线。
湿漉漉的。
脸蛋也有点红。
是感动。
对啊,杨天宇说过,他的母亲为了救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很久没感受到母亲的关爱。
可能是从自己身上联想到母亲了吧。
这样也好。
“好了,快去睡觉吧。”乐伊思歌德拿起桌上的烛火,回望两人,“你们今天晚饭时间不是安排好了所有的计划安排吗。明早要很早出门,快点休息吧,孩子们。有任何不适都可以来找我。”
二十四:“嗯。”
杨天宇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