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玉京这次没压住，笑出了声。
本来不甚好的心情，就这么被端庄人的怒火焚掉。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
“妾明白夫君的意思。”
何蓁已经重新恢复淡定，善解人意地接过贺玉京有些窘迫的解释，同时也察觉到，眼前这人的情绪好像好了不少，便趁机问了自己关心的事。
“照夫君的意思，长公主那一番做派，不是为了给贺惊春出气，而是为了验证你我是一对怨偶，且妾是不能为夫君分忧的蠢货。”
“那……春哥儿那事儿，就算是过了？”
贺玉京扬眉。
何蓁不解对方盯着她是何意，只得出声提醒：
“夫君？”
贺玉京垂下眼皮，喉咙里“哼”了一声，很是意味深长道：
“这回承认了？要听你一句坦诚之言可真难。”
何蓁很想说，她不是在承认，不过是知道人上人做事，向来不讲道理，只管自己称心与否。
不过还没等她说，贺玉京已经换了正常口吻说话。
“嗯，你不必担忧。”
何蓁才不担忧，不过是不想因为贺惊春这种人，再花费更多精力而已。
事情说完，白天的倦意就涌上来，何蓁准备起身离开。
“时辰不早，夫君早些安歇。”
贺玉京点头，等何蓁转身的时候想到什么，又出言将人叫住。
“今日偶遇你那位表哥，他让我给你带话，说有事要见面和你说。”
哪有那么多偶遇，何蓁大概明白，这不过是田云朗会做人，为不落人口实，才通过贺玉京的口来传消息。
何蓁心中感激田云朗的体贴，面上只神色淡然点头。
“那我明日回一趟海棠巷。”
说完，同贺玉京点点头，扶着金珠的手走了，没看到贺玉京一直落在她身上的眼神。
作为家中女主人，贺玉京觉得，端庄一点其实也挺好。
同样一个人，同一种品质，不同时候的好坏，好像也能不一样。
贺玉京有些自嘲的笑了一声，摇摇头，将心思放到别处，神色也从松缓重新变得严肃。
和还在自主当牛马的贺玉京不同，何蓁回去便将自己全权交给金珠，放松地梦周公去了。
次日一早，何蓁给海棠巷那边去了信，用完早膳就匆匆出了门。
却不想，她前脚刚出门，后脚鸣心院那边就有人来送请帖。
得知何蓁出门之后，那个一看就机灵的女婢，略一思索便去给定安侯夫人回话。
“你是说，那何氏经常出门？”
那机灵女婢笃定点头，眼神发亮道：
“对！我一个要好的姐妹，认识那边院儿的门房。”
定安侯夫人面露揣测，自言自语道：
“回娘家？”
“能经常出门，那必然是得了二郎首肯的。”
说完，定安侯夫人冲那女婢挥手道：
“行了，我知道了。”
见定安侯夫人听完没吩咐，那女婢一愣，提醒道：
“夫人，可有什么事让我去办的？”
定安侯夫人似笑非笑看过去，语气听不出喜怒。
“不如你给我说说，我该让你去办什么？”
女婢心中一惊，知道主子不高兴，双膝就有些软，却又被定安侯夫人的眼神钉住，不敢真跪下去。
整个上京城谁不知道，定安侯夫人对下仆最是宽和，从不轻易责罚。
那女婢只能躬身告罪，表示自己浅薄无知。
“好了，我不过想听听你的想法，不肯说我又不会逼你。”
女婢面上又要急，却听到定安侯夫人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
“不过看你一片忠心，那你便替我再跑一趟。”
说着招手让那女婢附耳过来。
……
何蓁不知侯府这场官司，回了海棠巷，正和娘亲小妹说笑，等着田云朗上门。
“唉，我是想留云朗在家住的，可那孩子体贴，不愿给我们添麻烦，我也就没强留。”
田月兰说完这话，有些憋闷道：
“实际上，还不是因为院子太小，住着确实憋屈！”
“你说咱家什么时候，才能像在老家一样，想住多大院子住大呀？”
“无论谁来，都能热热闹闹住一起，多好！”
“这种有钱也花不出去的感觉，实在是憋屈！”
这都不用何蓁开口，何芷已经气势十足道：
“那还不简单？等哥哥明年下场，给娘亲你捧个状元回来，到时候还怕不能买大院子？”
“精怪！少给你哥哥压力！”
田月兰伸出细致保养的柔白指头，在何芷额头一点，嗔怪笑骂。
何芷除了自己兄姐怕过谁？
这种笑骂她不仅不怕，甚至还敢得寸进尺，干脆将娘亲手指一握，更昂扬道：
“哥哥靠不住也没关系，等我做了女将军，一样让娘亲过得痛快！当然，我也给姐姐撑腰！”
何芷说的时候嘻嘻哈哈的，田月兰只当她小孩子玩笑，并没在意，甚至还附和两声。
何蓁却注意到，何芷说这话的时候，虽然面上嘻嘻哈哈，眼神中却透着认真，并小心翼翼观察娘亲的神色。
何蓁不动声色，但看何芷的眼神，就逐渐犀利起来。
何芷几乎快要抵不住，她最爱的阿姐的眼神，正满脑子找话，门外就有人来通传田云朗到了。
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何蓁只能暂时将念头压下，认真看了何芷一眼，同田月兰打过招呼，才转身跟下仆离开。
“田田，是出什么事了吗？”
何蓁刚进客厅，同田云朗打过招呼，就见对方看着自己脸上，问得有些担忧。
何蓁一愣，随即笑着摇头。
“云朗表哥怎么这样问？一切都好，并未出什么事。”
田云朗笑得无奈，抬手在自己眼角点了点。
“你自己看不到，眼睛里面就差写上‘有事’两个字了。”
何蓁笑起来，带了几分揶揄道：
“田老板越来越会看人了，田家新一代巨贾新星，怕是很快要超过大舅舅了。”
田云朗任由何蓁取笑，那张光风霁月的脸上，始终带着包容笑意，即便回敬的玩笑，听起来也带了几分纵容。
“田田也越来越会说话了，做了翰林夫人，果真大有不同了。”
说完，二人相视一笑后，何蓁顺势问起田云朗，这次找她的目的。
何蓁提到正事，田云朗收起时刻挂在脸上的笑容，神色郑重道：
“你在贺家……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