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远一字一句地问对方，语气平缓，但字里行间都是震慑力。
饶是城府极深的周墨川也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周墨川没有立即回话，宋远把他点的那份果仁虾球推到周墨川面前，
“周总，请！”
周墨川看着眼前的那份菜，不知道这个餐厅是不是故意的，这盘菜装得格外满，快要溢出盘外，明明其它菜的装盘都很精致。
唯独他点的这一份。
有种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的暗示。
周墨川没想到宋远心思如此缜密，居然把之前的坑拿出来重新查。
他心服口服。
周墨川又拿起酒杯与宋远碰，这次宋远没等他过来，已经把杯子送到嘴边，完全忽略周墨川的动作。
周墨川尴尬了一秒，很快收拾好表情，
“宋总，这笔钱，我保证原封不动地打回去，不过时间上……能不能宽限一个礼拜？毕竟是孟学林那个混账留下的坑，我处理也需要时间。
您看……？”
宋远掀起眼皮撩了他一眼，把转走的那盘果仁虾球又给他转了过去，
“周总都说和我是朋友了，那我再宽限周总两天，两天后的这个时间，我不光要见到这笔钱回账，还要周总按照我司旗下银行的一款大额理财百分之三点五的年利率，回报利息。”
宋远说完，桌上的三人脸色各异。
周墨川和他的助理诧异中带着无语。
周叙则憋着笑，这和打劫有什么区别？
周叙再看看宋远，心说，老板，你不要太精明！
宋远用眼神指了下那盘菜，示意周墨川吃。
周墨川看着面前的一大盘果仁虾球，面色绷得紧，额角的太阳穴在有节奏地跳动着。但他面上仍是不显山不露水，没有一分被为难的恼怒。
实则一肚子火被他压住。
他根本不爱吃什么狗屁虾球，但也夹了几颗到碗里。
那笔钱，他倒是可以拿出来，但他需要确定，信安网络有没有别的把柄落在宋远手上。
来日方长，他需要要知己知彼，而不是像今天这样仓促地交手，完全失去了主动权。
一顿饭吃得火花四溅，但全程愣是没出现一句脏话，谁都没有半个不礼貌的举动，高手间的过招，倒把周叙看了个爽。
从餐厅出来，宋远直接上了车。
周叙再次看着自己的新老板，眼神里又多了几分崇拜，
“宋总，用不用通知一下季晟两天后收钱？”
宋远刚刚喝了几杯，他酒量还不错，倒不至于醉，但状态有点微醺了。
他靠着椅背回，
“不用。”
两天后的下午，宋远开完会，手机上收到周墨川的信息，
【宋总，那笔钱连同利息已经一分不少地原路打回，请查收。】
宋远拨通季晟的内线，让他来一下总裁办。
他这边桌上摆着十几份需要签字的文件，半个小时后还有个越洋会议要开，时间排得很紧。
宋远一份文件没看完，外面传来敲门声。
他低着头，注意力还在文件中，说了声，
“进。”
宋远以为进来的是季晟，没成想是罗金。
宋远抬起眼皮看了对方一眼，
“罗总有什么事？”
罗金默了几秒开口，
“宋总，你不能这样对自己的亲弟弟，季晟虽有错，但不至如此。你把他调到那样基础的岗位，你知道集团里都是怎么议论的吗？”
宋远失笑，
“我怎么不知道，我爸什么时候给我生了个亲弟弟？”
罗金很快改口，
“就算是堂弟，你也不该！季家就你们两个男孩子，你这么做，知道外面都怎么议论吗？”
宋远放下笔，揉了揉眉心，
“金总来找我谈话，是以什么身份？如果是集团高管，那我告诉你，我的眼里不揉沙子，今天纵容季晟这么做，明天就会有下一个季晟顶风做案，公司还开不开了？
如果您是以家里长辈找我，那么金叔，我如果没有给季晟留情面的话，他现在已经被警察带走了。
季晟的所做所为算经济诈骗，他制造出来的巨额亏空，是我用私账的钱填上的。但凡他不姓季，你觉得我会怎么处理？”
罗金被宋远一番话噎住，他来时准备了一肚子道理要给这黄口小儿讲，如今却被说得哑口。
宋远放下手里的工作，
“既然您都来了，那我不妨多说几句，究竟是集团的员工在议论我，还是您在议论？”
宋远以前也是做过基层员工的，做为公司普通的牛马，每天最关心的是自己的工作有没有做完，这个月的KpI能不能完成，季度奖能不能评A，哪里有那么多闲功夫每天关心领导的家事，怕是吃饱了撑的。
罗金没想到宋远会这么质问他，他老脸一红，有点不知道怎么说。
宋远又道，
“如果是底下员工议论我，说明员工工作还没饱和，那些人是谁，麻烦您帮我列个单 子提上来。”
罗金抹了把额头，见台阶就下，
“我回去查个清楚，有这人，必定给你提上来。”
宋远笑笑没说话，季晟出现在了门口，嘴角掩着笑。
总裁办的门没关，季晟象征性地敲了几下门，迈着四方步走进来，心头的狂喜已经快压不住。
“金叔也在？你们没聊完的话，我先出去等一会儿。”
宋远叫住他，
“金叔来找我说的家事，你也可以听一听。”
季晟这个没心没肺的愣头青，根本没看出来办公室奇怪的气氛，还笑着问罗金，
“金叔，你们在聊什么家事，怎么我进来就不说了，不会是在说我的坏话吧？”
罗金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眼季晟，心里骂自己，为什么要替这个缺心眼说话，讨不到半分好，还惹一身骚。
罗金叹了声，
“你们聊，我等下有个会。”
季晟目送着罗金出门，很是诧异，
“我刚刚说错什么话了吗？”
宋远没理他。
季晟挠了挠头顶，刚刚的小插曲在他脑子里已经算过去。
他看着宋远，兴奋的心情难掩，本就是藏不住事的人，刚刚收到短信，恨不得跟所有人分享这件喜事。
就在那时，宋远给他打来电话。
季晟呲个大牙，
“上次你们都骂错我了，我觉得你们都应该跟我道歉！我并没有被骗钱，我投出去的钱今天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