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完了。
不接电话，明哲逃避，卢晨遮遮掩掩。
铁行直白，他在林天心中已经进化成不是人的那个分类。
说出的话不用辨是真是假，因为他说的话都是真的。
就看个人理解。
林天几乎是小跑着进的病房，看到眼前一幕，他愣住了：
四周是一尘不染的白墙，在白墙中间，是张特护病床。
床边是两个仪器，曲浮的线跟随着红线蜿蜒不断。
方勇武就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身上盖上白被子，双手放在被子下面。
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但是，他瘦了。
本身就精瘦的方勇武，现在脸上都凹进去了。
又瘦，又小。
越走近，林天的步伐反而越小了。
他从小除了打疫苗，很少进医院。
家里有个资深中医，全家人都健健康康，林老爷子白发苍苍，都敢上山摸鱼。
他很少有看病人的机会。
仅有的几次，还是在基地医院去做心理评估。
他不想，也不愿意相信。
方勇武真的躺在这里了。
等站到他面前，林天看着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容。
他迟疑了片刻，才慢慢俯下身，鬼使神差地伸出了食指，放在方勇武的鼻子下面。
医院的仪器他看不太懂，还起伏着。
应该......活着吧？
感受指尖的气息，心里微微安心，正要转身找医生看看情况时——
“啪！”
一只手猛地从病床侧边探出，精准地扣住了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完全不像个病人，直接把他向下带。
林天猝不及防，膝盖一软。
他身上的肌肉下意识想反抗，脑子里拼命给自己的潜意识做思想工作。
这种情况绝对绝对不能硬扛，最后只有一个结果——两败俱伤！
林天身上的劲儿都要溢出来了，真跟方勇武在这里硬碰硬。
吃亏的必然是对方。
选拔到成为队友，他俩可是亲战友。
人家躺病床上，他生龙活虎的。
算什么事儿啊。
下一秒，他整个人被拽得失去重心，半跪在床边，肩膀被一只带着青筋的手臂狠狠压下，整个人被按进了病床护栏与床垫之间那窄小的缝隙。
“操！”
林天笑骂一句，不领情啊不领情。
刚想挣脱，那人却低声笑了。
“别人探病看病例，你小子上来就摸我鼻子，看看死没死？”
那声音嘶哑中带着熟悉的调调，如同轰雷砸进林天心里。
他怔了一秒，肩头缓缓垮了下来，嘴角慢慢翘起。
没急着挣脱，就那样半趴在床边，咧着嘴看着床上人，笑得有点傻。
“你娘的……你这叫装死诈我。”
“你躺那么平，多吓人啊！”
“松开松开，脸都变形了！”
床上的方勇武咧了咧嘴，脸色苍白，眼神带着笑意，手臂依旧稳稳压着林天肩头，没半点虚。
“你小子来之前也不说一声，搞突然袭击！”
说着才松了手。
林天揉揉肩膀，钳子啊，真是方勇武的风格，丝毫不放水的。
“你都不知道我过来的路上有多坎坷，客车转飞机转出租，连晚饭都没吃，就跑来了，到这里还挨顿打。”
他边小声嘟囔，边往另个床头挪，扫视着病床。
特护病房单人单间，还有电视和小沙发。
如果没有身边滴滴作响的仪器，和宾馆标间似的。
他的视线最终又落回到方勇武身上——
脸色苍白得有些病态，唇边褪了色。
林天眼神一凛，忽然掀开被子。
“你起来！”
声音带着不容置疑。
他站在地上，收起了笑容，认真的看着方勇武。
眼神扫描仪似的，从头看到尾。
都进医院了，他可不会天真的认为来医院检查的。
“走两步，让我看看。”
方勇武皱眉：“干嘛啊你，在医院呢！”
但看林天神情认真得过分，他终究还是无奈地起了身。
这两步，走得不慢，背挺得直，四肢协调。
没有缺胳膊少腿，四肢还能听脑子命令，身体瘦弱但是骨头上附着的全是肌肉。
还真看不出哪里有问题。
“咳，真没事……你不来我过几天就回学校了。”他笑着，又咳了一声，“你这一趟白跑，还浪费钱。”
林天盯着他，眼神渐冷。
不对劲。
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反正哪儿都不对。
话没说完，林天突然“呲”地一下上前，伸手就去扒他衣服。
“干，干什么，在医院呢，让别人看见还以为咱俩干，干什么了。”
林天才不听他扯淡，不给解扣子，直接撕开上衣。
白纱布裹得满满当当，都要给他重新穿上件衣服了。
方勇武：“别这副表情，明天就拆纱布了，咳咳。”
话没说完，又忍不住握拳咳了两下。
“已经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了，肉都快躺烂了，回去得重练。”
林天低头盯着那层层包扎，声音冷下来：
“谁干的？”
方勇武没回答林天问题，只是说了句已经解决了。
林天闭了闭眼，呼吸有些重。
他知道这个工作的性质。
哪怕和平年代，也不代表没有战场。
可以说，当了兵，就不要想着安稳。
提高警惕，准备打仗，后山的山上，门前的标语上，墙上，无时无刻不在给战士拉响警惕。
当兵就是要打仗，准备打仗，准备上战场。
林天在进神剑短短半年时间，每次任务都是提着脑袋上去的。
他们出任务，没有不成功的，没有受伤的。
林天脑子里根本就没有，受伤，死人的事，会是自己的战友，会是身边朝夕相处的战友。
深吸一口气，把方勇武强制拉到床上，捂好被子。
蹲在墙角，点验着送来的滋补品。
啥啥啥，这都是啥！
枸杞原浆，冬虫夏草，松茸鹿血......
算了，剥根香蕉充充饥吧。
方勇武瞪眼：“你这看病人的方式，空手来的，还吃别人送的东西？”
林天“呵呵”冷笑两声：“真兄弟才在你刚出事那一刻就往这儿赶，知足吧。”
确认人没事后，他说话也不绕弯了。
“你这动不动咳两下，是肺伤着了？”
方勇武点头：“小弹片卡着，位置不太好，得养几个月，长好了才能拿出来……正好这段时间去学校休养。”
林天斜睨他一眼——
这家伙，曾经在队里是“谁都拦不住”的悍将，现在一口气说完话都喘了。
“以前你是队里优等生，现在优没了，弱势又太弱……小伙子，延毕有望啊。”
方勇武没回嘴。
林天看他气色还算稳定，想了想：“现在什么打算？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学校？”
方勇武点头。
他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这身子骨现在连五公里都跑不了，读书正好。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连上周六周天，三天小长假，回去看看受苦受难的兄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