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船舱里，都有两个少年，一个拿望远镜，一个手拿本子。
手持望远镜的少年看向投石机和床弩的位置，然后冲着他们竖起了大拇指。
随后紧接着就给手拿本子的少年开始报数，手拿本子的少年擦掉额头上热出来的汗珠，嘴里念念有词的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在敌人还没换装好第二轮投石和弩箭之前，报出了船舱里火炮应该挪动的数据。
两个操炮手立刻摆动固定在船舱里的火炮，往下看的话能看到固定火炮的地面上画着刻度。
上下摆弄火炮的时候，炮身上，也有刻度。
这就极大减少了操炮手要动的脑子，他们只需要根据少年报出的数据去调整，然后点燃引线就可以了。
炮火声不算太整齐的响起，但在刘备、曹昂等人听来，却犹如天雷炸响。
曾经被没良心炮制裁的心理阴影又浮上心头，刘备曹昂纷纷跳进了战壕之中。
但这次出现的不再是炸药包，而是黑漆漆的铁球！
有人半个脑袋大的铁球伴随着炮口的火焰和浓烟飞出，袁耀在一侧看的心潮澎湃。
这也是他第一次见识到自己让人制作的火炮发射。
本来安装这些火炮在船上，只是为了防备海盗。
这年头虽然海盗并不盛行，但也确实有靠海吃海的渔民组团打劫的情况。
尤其是在袁耀和冀州频繁的海上贸易后，沿海的海盗数量急剧增加。
袁耀运出去的是货，回来的是大量的钱币和铁、煤等物品。
不管劫到哪一趟，都能让他们吃上一辈子。
最开始他们还真成功了一次，然后便有了更多人。
但在袁耀发明了火药，又开始在船上列装了火炮后，海盗的数量就开始急剧下降了，一个个又变成了‘老实巴交’的渔民。
一个个痛哭着向冀州当地袁绍官员诉苦，说袁耀的商船屠戮了他们大量村民。
而结果就是袁绍手下官员也拿着袁耀商队给的钱呢，直接反手就把这帮刁民给绑了起来，送到了吴景孙贲手里。
自那之后，海上就鲜少在能看见海盗了。
冀州海盗的情况，足可以说明火炮的威力了！
三四发炮弹，就能打碎他们一艘最大的渔船。
而在这，刘备他们在投石机、床弩前面垒砌的土墙，更是不堪一击。
三四发炮弹不光将土墙打碎，还顺带摧毁了掩体后面的床弩、投石车。
最关键的是，精度极高！
袁耀有二十艘斗舰海船，每个海船侧面有六个窗口摆放火炮，也就是说一轮炮击能打出120发炮弹。
刘备这边的投石机和床弩加起来，也不过上百架。
毕竟之前已经丢了一半了，还能剩下这些已经是不易。
在高精度炮击下，这上百架投石机和床弩几乎在瞬间就被报销了一半。
刘备和曹昂在炮击停止后，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去看，结果心都凉了半截子。
能抵御没良心炮，炮火洗地的防御设施，在这些大铁球面前简直毫无作用。
因为没良心炮没有精度可言，只要能有掩体保护投石车和床弩，基本上没问题。
偶尔有炸药包落入掩体内部，那也是小概率的事件。
但这帮火炮可不一样，主打一个精确打击！
打完了以后，现存的投石机和床弩已经不剩多少了。
刘备牙都快要碎了
“袁耀到底是从哪弄来的这些东西！
有这些东西在，我们还打个屁啊！”
曹昂则是从一个角度在看问题
“他们怎么能打的这么准！”
就算是熟练的老手操纵投石车，也至少需要一轮投石来定位。
可人家第一炮就能精准报销他们百分之五十的重型武器，就这还是因为人家三四炮打一个地方。
若是每一炮都瞄准一个重型武器，现在说不定已经结束战斗了。
最可怕的是因为这个情况的发生，士兵们不敢再去操作了。
他们也不傻，谁看不出来那船，那炮就是奔着他们这些投石车和床弩去的。
对面打那么准，谁还敢去送死了？
曹昂见状眼神凶狠的拿着刀亲自当起了督军
“回到你们的位置上！
都给我滚回去！
敢当逃兵者，死！”
刘备则当起了好人
“若是不能打碎敌军战船，那炮火便会不停落在你们的头上！”
在刀和嘴的两面夹击下，那些操作手不得不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但之前装到一半他们就跑了，现在只能重新再来。
也就是说他们要和船舱里的海军比拼一下谁装填速度更快了。
投石机需要四五个人搬巨石，四个人转动绞盘，两个人去挪动方向调整位置。
而床弩则需要两人去上弦、放弩箭。
至于火炮手，清空上一波发射的火药残留，然后倒火药，压实，再放炮弹和引线。
袁耀这边的海军哪怕进行护航任务的时候，也会每日进行训练，提升装填速度。
所以，他这边甚至比床弩上弦还要快！
就在这边点燃引线的瞬间，床弩那边刚刚上好弦，投石车就更不用说了，刚把石头搬上去呢。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就响了起来。
看到一百二十枚炮弹突破烟雾，划过天际，所有刘军士兵的心都凉了。
“敌袭！！！”
曹昂在一个投石机阵地大喊完，便被身边士兵一个抱摔摁进了战壕里，弄得灰头土脸。
但不等他抬头，就听到了头顶上传来的声音。
那是铁球锤进土里，掀飞掩体的声音。
那是铁球砸在投石机上，金属和木头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那是铁球撞在人身上，血肉和骨骼破碎的声音……
至于人？
人在这时候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等曹昂再抬起头，泥土掩盖了他那张英武的面孔，放眼望去，阵地上的投石机和床弩，十不存一。
但这还不是最让人绝望的时刻。
最绝望的，是当那一声嘹亮的号声响起。
曹昂扭头看去，船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岸了。
在船头上，一个人在沐浴在阳光下，整个人连带着手中号子都散发着金色光辉。
而在他身侧，战船成了一座座桥，由木板搭在船身和地面上，无数袁军士兵手举兵器，背着阳光，怒吼着发起冲锋。
一个在地上滑行的男人，尤其耀眼。
曹昂就知道，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