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个，王科长心里就憋屈，那些个洋商人，个个砍价砍到骨子里，但即使如此，他也能捏着鼻子和他们做生意，真憋屈啊！
“王科长，这次不是做布料生意的，是有外宾托我想购买头饰。”
“头饰就更离谱了，我们一纺没有头饰生产线啊！”
俞泽掏出几张设计图，放在桌子上，“没有可以开啊，看上这些头饰的外宾出手绝对大方，您这边只需要做一些样品出来，我再叫她过来看，就能签订单了。”
王科长摸过设计图一张一张地看，这些设计图做得很是详细，不但标注了款式、颜色，旁边还写着需要的材料以及拼接步骤。
这些图纸，都是俞泽昨晚熬夜画出来的。
王科长越看越惊喜，别说外商了，这些样式他看了都觉得能爆。
王科长放下图纸，问，“你们也是纺织厂的，有外贸订单你们怎么不自己做？”
“王科长，实不相瞒，我们向阳县纺织厂还没来得及办外贸资质，但客户不等人，所以就冒昧来一纺，想要请求挂靠在你们这边，生产由我们本地。
您看，这里有很多款式，如果成交好，你们想要一起做，咱们就对半生产。
如果你们不想生产，我也可以为贵厂拉别的订单。”
俞泽说得很明白，他在阐述一个双赢的计划。
王科长还有些愣神，订单还能这样谈？
“你就那么自信？”
“王科长，我也不是自信，你懂的，我只是不想放弃任何一个能为我们国家创造外汇收入的机会。”俞泽说着，神色越发庄重，王科长看他，都好像蒙上了一层夏国红的滤镜。
是呀，无论在哪个厂子，能创造外汇，都是大喜事。
挣不挣钱先放一边，不挣钱也要做啊。
只是做几个样品而已，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俞泽要的样品有好些个，有铁丝裹尼龙的发带，有丝绸刺绣的，亮片的等等，这些都不难搞，像亮片珠子这种他们前阵子做了一批舞台表演服装，就有库存。
“你要的不多，明天就能做好，你明天过来拿吧！”
“好的王科长。”俞泽心里很是欣赏这个王科长，在暂时拿不到实际好处的情况下，为着国家外汇，他也愿意出力。
其实这些发带他在交易所里也能买，大不了拉长一些交货周期，回去办资质后再做也来得及。
但是他本来出差目的之一就是魔都一纺，不能啥都作弊自己搞了。
挺好，比他预想的顺利。
大概也是王科长听他自我介绍现在归外贸部管理，所以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那王科长，您拿一些贵厂的布料小样给我吧，我也好和外宾介绍。”
“好的，这个没问题。”
刘校长一直等在王科长办公室外面，没有进去，见俞泽出来，问他，“怎么样，顺利吗？”
“很顺利啊，已经叫王科长帮我们做样品了。”
刘校长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快？万一做出来了样品那群外国人不买账咋办？”
刘校长年纪大些，思维没那么活跃，想的就是如果外国人不购买，又叫一纺出了力气，等同于白麻烦人家，两头不讨好了。
“刘校长，你咋瞻前顾后的，做出来了再说嘛。
做生意不就是见招拆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就算真不成，那王科长和廖厂长也不会把我怎么样，难不成还能吃了我？”
刘校长一怔，是这么个理啊。
这就叫，脸皮薄，吃不着，脸皮厚，吃个够吧！
从纺织厂出来后，俞泽又道，“时间还早，走，刘校长，我们去食品厂，顺便还能在食品厂食堂吃个午饭！”
刘校长切了一声，还吃午饭呢，他们两个外来货，能好好进去都不错了。
这小子，真是越来越狂了。
他们能进纺织厂，除了那袋子，还因为俞泽他有个纺织厂分厂厂长的名头，能混混过去。
食品厂就不一样了，俞泽最多说自己是个业务员。
业务员可就不稀罕了，他也是来过魔都的，听说这魔都食品厂可受欢迎了。
食品厂离纺织厂不算太远，走半个点就到了。
和纺织厂门口空无一人不一样，食品厂门口排了个小队。
俞泽立即探前头去用魔都话打听，“弟兄，侬啦搿搭排队做啥啦？”
“我们都是预约来谈合作的，我是想订购糖果的，前面那弟兄想跟他们合作罐头！”
“这样啊，好好好。”
俞泽退到一边，对刘校长道，“来这还要预约呢，这魔都食品厂真火爆！”
“你以为呢。”刘校长翻了个白眼，“也怪我，昨天应该让你打个电话预约才是。”
俞泽耸耸肩，“刘校长，打电话也没用，刚刚我搭讪的那个大兄弟，他是半个月前预约的，今天才排到他！”
“啊！”刘校长差点一个踉跄摔倒，“要等这么久？那你咋办？”
他们不可能在魔都待上半个月啊，就算外事宾馆能让他们一直蹭，夜校还等着他呢，他可是校长，是主心骨，不能离开太久。
刘校长猜测，梁亮那老葛朗台也不会愿意让俞泽待这么久。
“要不，你谈完纺织厂咱就回去吧。”刘校长劝道，“我觉着罐头生产线那事不太靠谱，梅林罐头多火爆啊，听说除了各大供销社，还供给给驻地，供不应求，哪会愿意分咱小县城一杯羹？”
“刘校长，我不是要进梅林罐头生产线，我是想买他们的那条另外一条罐头生产线，那条生产线我打听过了，不挣钱，咱向阳粮厂买下来正好！”
刘校长伸出手去摸俞泽的头，一边嘟囔，“你这孩子，疯了吧？不挣钱你去买？”
“不是啦！”俞泽把刘校长拉到一边，“那个生产线原本是援、越、抗、美专项，是战备罐头，去年和平协定签署以后那生产线估计就快取消了。”
这消息，是温松和他说的，俞泽这次目标，就是把这条生产线用废钢铁的价格买下来。
至于梅林商标和技术指导，他也不需要。
第一，现在商标是国家管控着，魔都不可能外放给向阳县，除非把商标和设备绑定，走技术支援那一套。
但没必要，还不如做向阳县自己的商标。
技术指导，他决定请御厨后人杨大厨来做口味调试监管人。
刘校长喉结滚了滚，“别人是走一步，看一步。你是走一步，看十步啊。
但你说得挺好，现在进都进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