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锦带着我们挤过拥挤的人群,走到主街道的另一头,刚转角我就看到一栋刷着红漆的二层红砖小楼,跟旁边拥挤的竹制吊脚楼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十分显眼。
院子门口还挂着一个牌子,写着‘元阳县文化研究所’十分醒目,里面冷冷清清的,与街上的热闹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来的路上,陈东锦跟我们大概的介绍过这个研究所,这个研究所是去年国际上提出《保护传统和民间文化传承的建议案》,我们国内为了推动文化保护工作,刚成立还不到一年,目前所里只有两个人,一位所长和一位副所长。
我们刚到院门口,正好这时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五十来岁,皮肤黝黑,穿着当地民族服饰的男子,他看我们一行人背着包风尘仆仆,赶忙就笑着小跑了过来跟我们打招呼:“你们……是从长沙来的研究员吧?”
他说的普通话带着很重的当地口音,我们也只能勉强听得懂。
陈东锦赶忙从包里掏出了介绍信,简单的做了个介绍。
这男子看了介绍信后,对我们热情的就像是接待上级领导,赶紧招呼着把我们请进了屋,又向我们做了介绍,他是这里的副所长,姓白,名叫阿嘎。
在哈尼族语里,‘阿嘎’是长子的意思。
在这个研究所没有成立之前,阿嘎是当地学校的一名教师,对于当地的民俗文化和相关人文历史颇有一些研究,所以就被安排当了文化研究所的副所长,负责这次接待我们的工作。
我们也是研究所成立之后,第一批过来考研当地民俗文化的,研究所非常重视这次的接待工作,我们也就享受了一次领导级别的待遇。
进屋后,阿嘎手脚麻利的搬出几张竹椅招呼我们坐下,把屋里的几个风扇全部打开,又顺手给我们煮了几碗当地的土茶。
“你们这一路上可辛苦了吧,先喝碗茶解解乏,这是我们当地的土碗茶,也算是我们哈尼族的文化特色呢……”
阿嘎笑着给我们每人倒了一碗,我看着黑褐色的茶汤在粗陶碗里晃荡,尝试着抿了一口,一股说不上来的苦涩味刺激着味蕾,不过咽下去后又带着一股很奇特的回甘。
“味道怎么样?”
阿嘎一双淳朴明亮的眼睛看着我们问道。
“好……好……”二叔赶忙松缓眉头,虽然喝不习惯,但还是出于礼貌性的连连点头。
我们也跟着点头笑着附和。
阿嘎接着又从抽屉里掏出一个铁烟盒,抽出几根手卷烟递过来:“这是我们自己种的烟叶,也是我们当地的一个特色,劲儿很大,要不要试试?”
看阿嘎热情的又是倒茶又是递烟,恨不得在我们面前一次性把他们当地的所有特色都拿出来展示一遍。
陈东锦笑着摆了摆手婉拒了阿嘎递来的手卷烟,茶可以品尝一下,但是烟他不抽,二叔虽然抽烟,平时烟瘾还很大,但同样是笑着摇头婉拒了回去:“抽不习惯……劲儿太大的烟我抽不习惯……”
倒是其中两个抽烟的学生,忍不住好奇的接了一支过去,阿嘎帮他们用火柴点上。
两个学生刚吸一口,瞬间就被呛的剧烈咳嗽,脸色涨得通红,其中一个被烟劲儿顶的头晕目眩,差点一个踉跄从椅子上栽下去。
二叔摇头一笑,好像是在说:“这些年轻后生屁都不懂,真是什么都敢尝试……”
阿嘎见状顿时哈哈大笑,黝黑的脸上皱纹舒展开,看着两个被呛的脸红脖子粗的学生说道:“我们这儿的烟,劲儿可比你们城里的烟劲儿大多了,不习惯的可不能抽这么大口……”
哄笑中,屋里的气氛也变得更加融洽。
“你们是第一批正式来专门研究我们哈尼文化的专家……”阿嘎搓了搓手,眼神中带着几分期待,看着我们又问道:“以前也有来我们这里做文化研究的,还有来旅游的,但因为不习惯我们这里的水土,基本上都待不了太长的时间,你们这次打算在这里的待多久?”
陈东锦放下了茶碗,一脸认真的说道:“我们暑假的时间比较充裕,最好是能研究出一个成果再回去,所以时间上不是很固定,短则三五天,长的话可能要十天半个月吧……我们这趟来了这么多人,实在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不不……”阿嘎赶忙摇头,一脸正色道:“你们能来我们这里做文化研究,把我们的哈尼文化,和老祖宗留下来的老传统宣扬出去,走向全国,我们市局领导非常的重视,怎么能是添麻烦呢!在这里待的越久,我们越欢迎,越高兴!”
看来阿嘎这位副所长,思想觉悟还是挺高的。
二叔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烟点了一根点上,看着阿嘎随口问了一句:“白所长,刚才您说,以前也有人来这里做过文化研究?大概都是哪方面的?”
阿嘎表情有些古怪的撇了撇嘴:“早些年,有很多从外面来的盗墓贼冒充文化学者,所以也分不清楚他们到底是盗墓的,还是搞研究的!”
盗墓?
我一听到阿嘎脱口而出这两个字,心里顿然一惊,旁边坐着的蒋晓玲也无意识的朝我这边看了一眼。
倒是二叔非常淡定,好像问的就是这个,所以就又顺着这个话题,故作惊讶的继续问下去:“我看你们这里地势这么偏僻,还有盗墓贼来你们这里盗墓?”
当被问到这个,阿嘎脸上多出几分自豪,微微地扬起了嘴角说道:“你们可别看我们这里地势偏僻,文化底蕴可深厚着呢!”
“尤其是在唐代南诏时期,我们这里是南诏国东南边疆的重要辖区,到了南诏鼎盛时期,云南被划分为‘十赕’我们红河州就是主要的战略通道!”
“在902年南诏灭亡时,王室后裔舜化贞的子孙就是向滇东南逃亡……”
说到这儿,阿嘎又一副神秘的特意压低了语气,看着二叔说道:“我们当地民间一直都有个传说……”
“哦?什么传说?”
一听这话,二叔赶紧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和钢笔,故做出一副专家学究准备开始做笔记的样子。
我们南派四大绝技之一的‘问’,在这也彻底的体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