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计划1
不二清醒了，他开始有一点儿懊悔。他弄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做如此的噩梦。
以前，他也做过这种令人心神不宁的梦，但那已经是好久以前了，这种状态在他刚刚离开家的时候持续过一阵子，但慢慢的仿佛就像有了抵抗力一样，渐渐消失了。
他以为自己能够平和的回忆起那些令人悲伤的过往，以为自己能够放开心去面对那些不愿意失去却由不得自己的悲伤。
这到底算什么？不二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摇了摇头，逼迫自己重新找回理智。
不二从床上坐起来，用手帕擦干额头和脖子上的汗，问道：“我们要不要去你的茶室聊？”
“好。”手冢点头。
“那我先换一身衣服，麻烦殿下先去等我一会儿。”
手冢离开了。不二走到水盆边，朝自己的脸上泼了一把冷水，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有些不可思议。
这种类似的梦他曾经也做过，在刚刚离开明宫城，前一天担心后一天的日子里他总是会做这种梦，然后在半夜惊叫着醒来。但是随着年龄慢慢长大，这种梦也慢慢消失了。
可现在又是为什么呢？
他看着镜子，却感觉映照在自己身后的夕阳的红光就像弥散的血迹在不断的流淌。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闭上眼睛不再去看。
手冢回到茶室等了一会儿，不二才慢悠悠的走进来。“抱歉，让殿下久等了。”
“都说了，你没必要这么称呼的。”手冢把茶杯放到自己的对面，伸手道：“请坐。”
不二坐了下来。自然，随意的让他自己都有些惊讶。短短几天的相处时间而已，习惯竟然这么理所当然。
“今天在山下过得如何？”手冢问道。
“还好，小命算是保住了。”
“武田说，你们遇到的跟踪者。”
“是，我就是打算跟你说这件事。”不二喝了一口茶，似乎是在给自己接下来冗长的叙述做准备。
他详细的讲述了这一天自己被跟踪的经历。
“其实，在我进入闹市区的时候就已经被人盯上了。不过一开始我还不太确定，就随便的走了几条街试探一下。但是对方似乎只是在跟踪，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或许是因为所处的环境让他没办法动手，又或许只是接到了跟踪监视的命令。但是以我对不二文彦的了解，这不像是他的厨师风格。”
“所以你的意思是还有别人在盯着你。”
不二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想不出来到底还有谁能够针对我。”
“或许是你不知道的其他人。不论是与不二文彦有利益相关的人还是有利益冲突的人，你的出现，他们都不会轻易的放过。”
“说实话，我也试图去想过，不二文彦的关系网，但是我发现我离开的太久了，好多线条需要重新梳理，所以我现在根本就没有头绪。坦白的说，我在这里是有一些信息网络的，但是目前的状况就像是在建一座没有地基的房子，经不起风吹雨打的。”
手冢试图去揣摩不二的这些话到底含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也衡量着自己手里的消息到底要跟他分享多少。
思忖的半天之后，他说道：“其实，关于这件事，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参考。”
“参考？”不二微微皱起眉头。
“是的。自从不二文彦接管了不二府之后，他的地位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虽然没有继承你父亲的职位，但是依旧拥有爵位。他这个人善于处理人际关系，而且不管是做人还是做狗，他都很有一套。我既然希望你帮我，一些必要的消息还是需要你知道。皇宫里现在只是表面上看着比较平静，实际上，早就是一团乱麻。我二哥并不服气我大哥的太子之位，他们两个打起来是迟早的事情。但是，到目前为止，谁也没有把这件事情挑明，都是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实力。至于不二文彦，现在已经有传言，他似乎倾向于太子一方，不过到现在他都没有明确的表态。至于太子和我二哥那边对他到底是什么态度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不过，有一点可以参考。不二文彦手里有一小股兵权，这些兵权不论是对太子还是手冢宗彦都是锦上添花的势力。不二文彦确实也借着自己的势力，迟迟不摆明立场。他比较谨慎，但是不代表另外两个人会有耐心。如果他已经如传言所说偷偷的依附了太子，手冢宗彦就一定会想办法出掉他，或许不会很快的，或者明目张胆的动手，但是你的出现无疑是给他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二文彦一心想让你死，为了跟他对抗，或许手冢宗彦会想办法保住你也不一定。但是如果反过来，他还没有决定帮谁的话，也不能保证，那两个人为了拉拢他替他出掉你。”
不二轻笑了一声。“看起来我还挺抢手的。”
“有利用价值的东西都会是关注的焦点。”手冢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问道：“既然事情现在有诸多的不确定，你有什么打算。”
“我还是之前的计划。我对是否能够夺回不二家的继承权并不在意，我只想要真相。”
“但是现在的情势下，没有权力就没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但是，不二文彦要是先死了就没有意义了。”
手冢点点头。“理论上你可以在我这里待到能拿回继承权的那一天，但是按照目前的发展形势，等到那一天，这里可能早就变了天了。而且实力强大的不二文彦完全可以利用手段剥夺你的继承权，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以动制静。”
“我明白你说的意思。”
“关于今天的事情，我会派人去调查。我不干预你的行动，也会保护你的安全。只是在你入主不二家的时候，必须要为我所用。这是我唯一的条件。”
“很合理。”不二点点头。“不过我不明白，你既然有如此大的野心，即便不在朝堂里，也对朝堂上的事情如此了解，那为什么不找那些更能够助你完成大业的能臣，偏偏找我这么一个随时都在担心自己没有明天的流亡之人呢？”
“不知道。”手冢拿起茶杯放到嘴边，有些心不在焉的应道：“或许就是觉得你能够成功吧。”
这算是哪门子回答？不二心想。
手冢在目前为止给他的印象都是，谨慎却理智的。这种随随便便的模棱两可的话实在不像是能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
但是不二也没有过多的去纠结这个问题。他将杯子里的茶喝光，然后站起身，说道：“那我就先告辞了。”
手冢点了点头，看着不二迈开步子走到了门口。但是当不二刚要走出门口的时候，他突然从身后喊道：“等一下，不二君。”
不二被喊的愣了一下，收回了就要迈出去的腿。转过身，问道：“殿下还有什么事情吗？”
“我还有一个问题。”手冢看着他。“到现在为止，你是不是还一样没有办法信任任何人？”
不二看着手冢，既没有表现出惊讶，也没有觉得他的问题好笑。他的表情依旧没变，微笑中透露着一丝戏谑的了冷漠。“人与人的信任打碎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是建立起来就需要耗费很大的精力。就像是您柜子上的那个花瓶，烧制的时候需要很长的时间，但是打碎它也只是随便扔出去就可以了。”
手冢点点头，轻笑了一声。“是，我不该问的。”
“那么殿下，明天见。”不二转身继续往外走。
天已经黑了。今夜依旧没有月亮，也看不到星星，乌云在傍晚的时候彻底的抢占了天空。
风一阵一阵的吹进来。手冢将手里的茶喝光。从茶盘下抽出一封信，然后站起身，走到门口。他四下看了看，一个侍从似乎是早有准备一样，从隔壁的房间里走出来。
“殿下，有什么吩咐。”
手冢从袖口抽出早就准备好的信。吩咐道：“将这封信交给北岛敦教。然后将他的回信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