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千钧一发
师离跑上前，将李缓给扶了起来，怒道：“你要打便打，谁是谁的传人，与你有何相干？”
沈千浪却理也不理她，又盯着李缓说道：“错不了，这把断剑，这眉眼，细看上去还真有几分李墨仙的影子。”
方秋鸿闪身过来，与二人站在一起，心中想起在关外的那一日，沈千浪曾说过，李墨仙还欠了他一顿酒，也不知道这老头究竟是什么意思？
李缓撑起身子，语气冷淡：“正是先父。”
沈千浪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倒也是凑巧，老夫这么多年不入关，一来便能碰见故人之子，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方秋鸿沉声冷问道：“那又如何？”
沈千浪两眼放空，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
“二十多年前，李墨仙率军大败匈奴的时候，老夫还与他交过手。”
李缓接话道：“我爹为天下而战，当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沈千浪却不以为意，说道：“老夫可不管为什么而战，老夫只知道你爹的武功比你高多了，打起来痛快，他若非是领兵的大将，老夫倒是十分愿意交他这个朋友。”
李缓说道：“前辈与我爹立场不同，成不了朋友也再正常不过。”
沈千浪眼睛一眯，佝偻的身影往前走上两步。
“当年在关外一战，老夫可是曾经放过李墨仙一次，按理，他是不是应当算欠老夫一顿酒？”
师离心中正在暗忖，这沈千浪武功太高，性子又怪，行事全凭心意，就算自己三人联手也是毫无胜算。
这话一说出来，师离似乎看到了一丝脱身的希望。
她连忙开口道：“若是一顿酒，那等我们三人事了之后，带上几坛中原最好的酒，去到关外请前辈喝就是了。”
沈千浪咧开嘴，笑道：“故人之子，见过就罢了，方才我已经说过了，不把玉玺留下，你们几人一个都别想走。”
话音未落，沈千浪周身气息大盛，手指径直朝李缓点去。
三人想不到这老头身为一代宗师，说动手就动手，居然毫无道理可言。
匆忙间师离梨花横向一挡，沈千浪一指正好点在梨花剑身之上。
“叮”一声响，居然发出兵刃相接的声音。
师离只觉掌心一麻，身子被震退十余步，梨花剑脱手倒飞出去，又轰然一声响动，梨花插入树干中，径直没入半个剑身。
李缓脸色十分难看，抬起遮月便点了过去。
遮月剑倒画弧光，惊剑如虹，快如流星，向沈千浪抢攻去。
沈千浪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嘴角轻轻吐出几个字：“差之千里。”
只见他两指凭空一夹，竟直接将遮月剑身夹在手里，再随手一发力，李缓只感觉到剑上一股巨力传来，将整个身子带着打起了旋，往旁边砸了过去。
扑通一声，只一招，李缓便又重重摔倒在地，嘴中一口鲜血喷出，一时间难以站起。
方秋鸿神色凝重，并未开口说半个字。
他旋身而起，脚尖在空中踏出虚影，周身内力尽数灌进巨阙，搅动四周空气扭曲开来。
剑身在半空划出七道剑痕，七道剑势紧随其后落下。
却是细雨剑法当中的七星若雨。
这世上一等一的制敌剑法——怜花意，很明显制不住这武功深不可测的老头，方秋鸿心头不由得涌起一阵绝望，这种绝望之感，二十年来，普天之下只有沈千浪给他带来过。
行或是不行，都只能用细雨剑法放手一搏了。
虽然细雨剑法明显不如怜花意那般盛名在外，可他也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方秋鸿剑锋搅动的七道寒芒如北斗坠落，地面尘土被剑气卷成螺旋。
沈千浪灰白须发突然无风自动，右掌自袖中翻出时竟带起隐隐沙啸之音。
七道声势浩大的剑势触到那层无形气墙的刹那，地面尘土骤然炸开，溅起漫天黄沙。
“落红江南！”
方秋鸿暴喝变招，巨阙剑在气浪中勾勒出无数道红光残影，万千红光犹如江南飘散的落红，带起狂风骤雨。
沈千浪灰布鞋底擦着地面，一个轻巧前压，略显佝偻的身躯突然挺得笔直，仿佛枯木逢春焕发惊天气势。
“锵！”
巨阙被拨开的瞬时，方秋鸿瞳孔骤缩——这老头不知怎样，一只手已经探入他的剑锋之内。
还未等方秋鸿抽剑回防，沈千浪右手已如灵蛇探穴穿过剑网，枯瘦五指在他胸前轻轻一拂。
“嘶啦！”
布帛撕裂声格外清晰。
方秋鸿一声闷哼，身上外衫已经被一拂之力撕成缕缕碎片，整个人便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从空中重重坠在地上，一口鲜血吐出，周身内力尽散。
自他怀中散落一件事物，正被气劲卷上半空，从空中轻飘飘落下，正是楚平澜交与他的那两份羊皮卷，此时粘连在一起的两块碎片已然散开，正巧落在方秋鸿的眼前。
李缓与方秋鸿二人方才出招迅捷，被沈千浪破去也就是几个呼吸之间的事情。
师离刚刚取下梨花剑，转头一瞧，却发现两人都已摔在地上，看上去受伤不轻。
沈千浪漫不经心地朝李缓走了过去。
师离急忙一个踏雪无痕，挡在了李缓身前，回头看李缓的眼神充满了绝望。
“八门剑法与怜花意都不是老夫的对手，女娃还要送死么？”
沈千浪停住了脚步，不慌不忙，眼前这三人，包括已经逃跑的袁九月，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李缓口中轻喃：“师……姑娘……走……快走……”
他嘴角尽是鲜血，每吐出一个字，便溢出更多的鲜血。
师离泪眼模糊，只是望着他拼命摇头，嘴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走不了啦。”
沈千浪轻轻一笑，继续往前走去。
一旁的方秋鸿强撑起身子，半跪在地上，看着那边的情况心里焦急如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缕正午当空的阳光正巧映照在地上那块安静躺着的羊皮之上。
方秋鸿垂眼看过去，只见透过羊皮投射在地面斑驳的光影下，居然凭空出现一道执剑舞动的小人，手中招式竟与剑招怜花意有种完美契合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