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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火赤练,云海横流。

布鲁托的刀光胜过日芒,刚刚还无可匹敌的风火赤练,此刻被他从容斩开!

修长羽刃有着与规格截然不同的轻盈,劈开风火赤练,如同撕开一匹上好的绸缎。

干脆利落。

狂气与平静同时充斥在布鲁托的眼中,风火赤练云中起落,皆是被他势不可挡的刀光斩断。

他的异格覆面“暴君当诛”,以及老流浪者大格拉古的至格覆面“弑君之刃”,除了针对君主,没有任何效果。

但在面对拥有君主身份的对手时,霎时加持于身的弑君之力,就能抹平境界上的差距。

“陛下,我们准备了很多年留给你的底牌,惊喜吗?”

布鲁托眼眸嗜血,不闪不避地直视着,太阳真身的烈烈光辉。

“你以为这就算了?不,根本没有结束,还有更多!”

布鲁托身形挺立,吐气开声。

没有握刀的左手中,浮现一个边缘镶嵌着暗金色荆棘纹路的盾形纹章,深邃神秘。

纹章之中是三重交叠的门扉。

青铜与星辉交织成门框:第一重门紧锁,重重锁链缠绕;第二重门半掩,透出幽蓝微光;第三重门完全敞开,深处是令人目眩的漩涡。

一行银色文字悬浮其上:门即万物(IANUA ESt IN omNIA)。

“多少年了……我还是用出来了。”他的语气略带感慨。

“门城之主的馈赠。”

【反言解禁】。

随着手中的徽章消散,他的力量境界突破了某个久已存在的界限,无限接近对面的半神。

此刻,契约暂解。

连同下方激战的流浪者,也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越战越勇,打得风之子一方苦不堪言。

布鲁托手段尽出。

国王以沉默回应。

风火赤练分化出更多道,与战意愈来愈烈的布鲁托战到一起。

眺望着,国王陛下与两位顶尖高手战到一起,塞勒涅的眸中闪过担忧之色。

雷蒙德施加在他们身上的迷宫术,还未完全破去,却恰好契合了她此刻微妙的心理。

少女清楚地知道。

只要再往前一步,她与柯林,就将无可避免地面临一个艰难的抉择。

国王陛下,正率领着最后忠诚的风之子,与联合起来的叛逆作战。

越过战场的边界,也许她就要与柯林刀兵相见。

难道他们同生共死,跌跌撞撞才逃离雷蒙德的掌控,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一个这样的结局?

塞勒涅没有答案。

她只是觉得这荒谬,可笑,又悲哀。

“柯林,那个大块头走了,没再继续追我们了。你说,我们是不是可以下去了......”

思绪凌乱的塞勒涅双翼扇得越来越慢,娇躯发软,气喘吁吁地说道。

闻言,柯林轻叹一声,沉重地摇了摇头。

“恐怕,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现在下去的话,雷蒙德还等在下面,我们回去无疑是自投罗网。”

他们现在所处的高度,距离太阳真身所在之处,也是相去不远了。

竟然还没有摸到通天铜表的顶端!

魂质已经近乎完全消失,风也不见踪影。从没遇过的极端环境,让风之子都感到呼吸苦难,下意识地排斥,就想离开这个地方。

“可是上面——”塞勒涅向来无忧无虑的小脸上,竟也露出苦闷甚至绝望。

“看不到尽头在哪,柯林......我快坚持不住了。”

她浑身都像是被抽干力气,只剩下握住柯林的柔夷,还下意识地用着力,不肯放开。

柯林的意识同样开始模糊,双翼隔许久才能扑动一次,两人停滞不前,摇摇欲坠。

“如果与你一起在这里坠落,是你的话,我也愿意。”

模模糊糊的想法。

自深沉谵妄的意识中一闪而逝。

然后,塞勒涅看见了光。

两星日芒,同时从他们的脑后升出。

来自国王陛下的御赐,独属于王国特使的印记。

周身的虚弱,像是初春的积雪一般,转瞬消融。

日光带来君王的怜悯与祝福,本已陷入混沌的意识重新清醒起来。

他们背后的双翼化作光翼,尾端拖出绚烂的流光,直入云天!

柯林心中恍悟。

如果说。

风来之国有谁能到达通天铜表的顶端。

当然只有不曾落下的太阳最有资格!

但是,国王陛下为什么要帮自己?

塞勒涅为什么也有国王赐予的日芒印记?

还没从惊讶疑虑中回过神来,他们的速度节节攀升。终于,冲破了一片广袤的云海,他们看到眼前的铜表出现了一个平面。

伊卡洛斯之翼功成身退,柯林收起翅膀,脚尖轻盈落地。

现在,他们来到了真正的无人之境,从来没有风来之国的臣民到达过这里。

通天铜表的顶端。

向下俯视,就连三位至强者交战的景象都模糊成一个小点,看不真切。

柯林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这人迹罕至的气息。他有心想探问塞勒涅真相,眼神一扫,却被脚下的景象牢牢吸引住了目光,再也无法移开。

“这是什么?国王陛下帮助了我们吗......”塞勒涅喃喃说道。

种种变化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突兀,她已经眼花缭乱,完全绕晕了。

而柯林,还沉浸在他所看到的内容之中。

通天铜表的顶端,有的不是一个名字。

而是一段文字。

上面写着:

失去了时序之河的庇佑,我们陷入无止境的互相杀戮,无序的自然状态。

因此,所有人一致同意,恶现状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

我们必须走出无序的自然状态,将时间放在寻找回归之门上,而不是浪费在自相残杀上面。

流浪到此方世界的第二十天,我们身为沦落至此的【流浪者】,决定在这方柱石上签订契约,成立国家。

第一,国家存在的目的是保全每个人的生命。

第二,为保全每个人的生命,令所有流浪者享有免于暴死的自由,避免一切人对一切人的战争,我们将自己的位格覆面封印,将伤害他人的力量交给【南流景】,承认他对我们的一切权力与命令,条件是其他人也封印自己的位格覆面,承认他对我们的一切权力与命令。

第三,从此每个风来之国的居住者,都要自愿签订这份契约。否则,他就不属于风来之国,仍处于国家之外,其他人可以用任何力量和手段对他进行攻击。对签订契约的其他同类,应当审慎进行攻击,除非对方已经威胁到自身的生命安全。

由是,我们成立风来之国,【南流景】登临为风来之国的君主,签订契约者为风来之国的臣民,服从他的一切权力与命令。凡在这方柱石上留名者,皆视为同意契约,成为臣民!

尾端,还有一行小字备注:

后来人请务必要牢记——是群体不能没有国家,而非国家不能没有群体。

失去了国王和国家的庇护,群体必将自相残杀,回到自然状态,切记!

看到最后一行,柯林心中万千思绪,百感交集。

不知千年万年之后,终于再有后来人踏足此地,知晓了最初的,国家契约的内容。

他一字一句地读,心中的震怖如泉涌出,一泻千里。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当他在通天铜表上刻下名字的那一刻,就已经签订了自己的国家契约。

柯林在签订契约时听到的那声呼唤。

就是出自这个不知多少岁月之前,订立的国家契约!

正是这份契约,约束着同为契约者的流浪者们,无法轻易对签订契约的术师出手,更无法对国王出手。

在名为【南流景】之人,他的至强权力威慑下,流浪者们走出了无序的自然状态。

虽说契约没有提到黑潮,柯林大概也能猜到。有着举国之力的供给,国王陛下才有了足够抵御黑潮,划定晨昏边界的实力。

最初的契约者们,他们没有提到通天铜表的名字,也是令柯林生出了一个想法。

也许。

在渺渺岁月以前。

并没有一方通天彻地的铜表立在这里。

而只是一块低矮的柱石伫立原地。

是每一个刻在上面的名字,令它逐渐向上,节节攀高——

每一个名字都带来一份魂质,凝固在此,便使得柱石的高度永无止境地扬升。

而留在柱石顶端的契约内容,升入无尽的云天。

时过境迁。

已经没有人知道契约的原本内容。

无人能够到达顶端,也就无人在意。

后来人所知道的,无非是要在通天铜表上留下名字,才能融入风来之国,却并不明白,需要这样做的最初意义是什么。

时间允许了一切,也令人忘却了一切。

“那么,【南流景】陛下,你特意让我们来到这里,想要图谋的,究竟是什么?!”

柯林喃喃自语,茫然地望向塞勒涅。只见到她小鹿般的棕色眼眸猛然睁大,恐惧中带着困惑。

彼此相处了这么久,他勉强能读懂一点,那是见到了不可理解,又无法逃脱的......

是因为她也读懂了契约的内容吗?

不,塞勒涅看向的不是脚下的契约,而是自己的身后。

脖子后面,忽然升起一阵烤火般的暖意。

柯林转过身去,看见太阳如流星般坠落。

朝着他们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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