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延瑞扫了眼苏砚尘,见他没有说什么,猜想自己的安排苏砚尘是没有异议的。
看来太傅还是给他面子的。
凌延瑞心中又有几分得意。
赵九笙手脚上的镣铐解开后,便跟随来人前去汀兰小筑。
凌言叙侧眸看她,直到身影自眼角消失,才回眸看向前方。
凌叙白虽已起身,此刻却是满目愁思,未曾去看赵九笙一眼。
不对劲,根本就不对劲。
他皇祖父自他幼年接触,他就不觉得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也不会为了谁格外网开一面。
更遑论如今他已经不理朝政,是更不可能派人到朝堂要一个太医去给他诊治。
他皇祖父向来就是那种别人救了他,他给予了回报后就不会觉得有所亏欠的人。
赵九笙之前在他垂危时医治过,但给予了赏赐后他皇祖父是不会再认为欠下什么。
今日更是可以宣太医前去,而非在朝堂要一个牵扯进命案的太医。
他皇祖父不对劲。
这一切背后肯定不仅仅只是因为赵九笙的医术。
他皇祖父钟情姜宛禾多年,是不会再另眼相看其他女子。
赵九笙一定有让他皇祖父必须保下的理由。
她的年龄,她的相貌,之前她所说的话,所做的事都逐渐在他脑海里串联起来,走向一个他早就该知道的可能性。
凌叙白陡然心慌起来,是的话,那一切都说的通了。
苏砚尘没说话并非满意凌烁所举,只是没想到凌烁这么做的用意。
汀兰小筑里,凌烁身上的伤也一天天的在恢复,也能好好的在亭中品茶观花,虽神色闲适,可内心焦灼无人能知。
“太上皇,赵太医到了。”引路的太监把赵九笙带到亭中后,便垂首告退。
四下无人,凌烁邀她坐下,赵九笙把药箱放在桌上,远离他站在了亭栏一处。
凌烁见她不领情,也就步入正题,“昨夜之事,是你设局?”
赵九笙语气冷淡,“无人布局,我又如何能入宫?”
凌烁语气有些无奈,“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
赵九笙凉薄的看着那张脸,心中恨意就止不住迸发出来,“你想说什么我不关心,我知道你想兜底,但你兜不住。”
“青城村里十多条人命,我父皇母后的命,这十年的追杀躲藏,你死都无法善了这些事。”
凌烁张张合合,半晌才说出一句话,“可以让我见见你祖母吗?”
“见一面你就去死,然后借此赎罪?”
凌烁一噎,赵九笙虽然对他没有好脸色又毫不在意他这条命。却能一针见血的看出他的意图,且还是用最冷漠的神色将他说的一文不值。
她识人洞若观火,他的那些孙儿们,恐也只有凌言叙才能与她一较高下。
凌烁良久的沉默之后,轻轻开口,“我想见你祖母。”
赵九笙心中无言,她都没找到她祖母,他凌烁还想见,简直痴人说梦。
但是……赵九笙在心中长叹,祖母同凌烁早该好好静下来心来谈一谈,不是现在,而是从前。
那时谈过,便无今日之事。
如今谈一谈也有必要,但她不会同凌烁说这些。
眼下还有凌烁犯蠢惹的事要解决。
“你不会认为从朝堂上把我带走是给我解围吧?”
赵九笙冷淡的睨着他,“你做了有多蠢的事,心里是一点数也没有?”
凌烁见她这副神色,心中也愤懑不平,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你想杀我的孙儿未果我未与你计较,昨夜之事你又岂非没有布局算计?”
“人是你杀的,引路的太监进了监狱,你却没有。朝堂上我让人借着身子不适将你带离,将你从这件命案里摘出来,你还要质疑我?”
凌烁一脸自己做到这地步了,不得一句感谢反被怪罪的模样让赵九笙心中火气上涌。
她是没想到,这个凌烁还能如此愚蠢,蠢到她都提及了,他还不知晓。
这人当初若是教自己的太傅教他学识,不被气死都要气疯了。
事已至此,她也不妨说的明白些。
“你登位前后,身边只有苏琉璃一个女人,你与我皇祖母,皇祖父的纠葛朝中老臣都知晓。”
“而你自退位后便守在皇陵不出,出来后也是病重模样,医治这些时日,虽大多时日时我在看诊,但也并非只有我一个太医。”
“而你今日太医院诸多太医不找,偏偏找了在朝堂上被当罪犯的我来给你诊治。”
“你凭什么救我一个太医?”赵九笙眼神锐利的质问他,却也没有想到等他的回答。
凌烁在她的摊开来说之后,也逐渐意识到了问题。
“蠢货一派会误以为你在被我医治后动了心思。”赵九笙说这话时,神色语气的嫌恶都不加掩饰,她很厌恶这一点,但旁人都长了嘴,会说会猜她阻拦不了。
“脑子稍好些的会疑心你这么做的动机,猜疑我,去查我。”这也是她目前担心的一点。
凌烁非但没有帮忙,还自作聪明的给她雪上加霜了。
“不动脑子的,譬如你儿子,则是哪边说的人多他信哪边。”
现在想来这也是一脉相承的事,凌烁是个怎样的人,生的儿子也相差无几。
“你当自己做了什么救世主的事,实则你就是个蠢而不自知的人。”
凌烁愣住了,他只是想尽快平息这件事,竟然起了反效果。
若是他们真的因此怀疑赵九笙是前朝公主,想杀她的人,跟想拉拢她的人恐怕也是各占一半。
“抱歉,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凌烁真诚致歉,他也仅仅只是想把事情处理的更妥善一些。
赵九笙凉凉的补刀,“我倒是很感激祖母当年选择了祖父,这样不至于让自己的后代脑子跟着犯蠢。”
“毕竟无知好教,犯蠢却是无药可救。”
赵九笙甩下这句话,拿着自己药箱就离开了,没有理会后面脸色难看到呼吸都急促起来的凌烁。
凌烁死不了,但是她的麻烦要来了。
昨夜值夜,她今日不必当值,去了太医院一趟,又同覃太医解释了一通,这才得以脱身回蓑衣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