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站在原地，他那目光，紧紧地凝视着前方。
眼神穿透遥远的距离，跃上城墙，清晰地看到那两个身影。
此时，那两人的目光也与关羽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在这一刹那，时间都凝固了。
“你二人莫非就是法孝直和黄权？”
关羽的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在空气中回荡。
他虽然不了解黄权的字，但他曾经见过袁绍，眼前这两个人能够在城墙巡视，并且与他对视，那么他们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关羽的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即使远在汉中城墙上的二人也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法正微微拱手，行礼之后，他的面色平静如湖水，但那眼眸深处，却隐藏着万丈波澜。
“关羽关云长，久仰久仰！”
法正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敬意。
他没有怀疑，这位红脸青袍、手拿大刀的武将，一定是关羽，也只有传说中的关羽才能有如此风姿。
关羽只是点点头，他的身体如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多说一句话。
双方都明白，此刻他们并没有擒拿对方的手段，只是在这汉江南北，汉中城内外，对视一眼，说说话罢了。
“关将军，今日吃的可还好？”
法正憋了半天，终于还是憋出了这句话。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仿佛是在询问一位老友。然而，在这看似平常的问候背后，却是无尽的战争与厮杀，此时，除了问出这句话，他还能问些什么呢？
此时，风静静地吹过，吹起了关羽的衣角，也吹动的法正的羽扇。
听闻此言，关羽面庞微微抬起，眼神眯起，流露出一丝疑惑，但随即又点了点头：“吃的尚好，只是不知汉中如今被我军围攻，补给是否能否跟得上？”
如今秦岭通道已经被打开，几万大军负责后勤运输，又有诸葛亮的精心调配，不仅饮食丰盛，还有各种罐头、糖果等美味佳肴。
相比之下，汉中的后勤大巴山通道虽然仍在，但要调度几十万大军，仅凭益州一地之力，实在难以完全满足需求。
“哈哈，自然也是好的，这些就不用关将军担心了。”
法正听后只是大笑。
应答之后，双方陷入了一阵沉默，不知该说些什么。
按理说，两军正在浴血奋战，几人却在这里闲聊，着实有些诡异。
然而，关羽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他沉思片刻，接着说道：
“前番交战，孝直之才属实让我震撼，竟然能凭借秦岭阻拦我军主力，还能切断铁路。如今又配合黄权之能，构建如此坚固的防线，关某实在佩服。”
关羽一向直言不讳，这一仗益州确实已经发挥到了极致，许多天马行空的计划让人惊叹不已。如果面对的只是普通敌人，或许真的能够成功击退吧。
话语传到法正这边，他却并未直接回应，只是微笑着称赞道：
“关将军早已经威震天下，如今兴兵数十万，为一军统帅，实在让我仰慕。”
话刚落下，关羽却不为所动，他的眼神坚定而执着，再次说道：
“此战过后，还请孝直能够投靠我主。如今孝直年龄尚幼，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年纪轻轻就成名于天下，只待我军破益州，孝直归顺，关某愿亲自为孝直作保，期待与孝直并肩作战啊。”
关羽这番话，绝对是真心实意的，这场仗如果没有法正，如今汉中或许早就被攻破，袁绍或许已经去南中当野人，陪着曹操一起教化蛮夷了。
绝对不可能是现在这样，构建如此强大的防线，让辽东不可正面硬攻。
法正认真听完，却是严词拒绝，临战之时，任何的怀疑都不能出现，任何的迟疑都会带来可怕的后果。
可关羽却还在说：“尔等都是我华夏百姓，我辽东一向优待俘虏，都是同胞，此战过后，无论如何都一视同仁，该分地的分地，该分媳妇的分媳妇，不会有差错。”
最害怕的不是临战叫骂，打击敌方士气，最害怕的是辽东拿出了实实在在的诚心和利益，而且很可能这些利益还是真的。
这是从内部来瓦解敌军。
可法正刚要反驳，却见关羽直接转身离去，连回头看都不看一眼，好似是随口一说罢了，这让他准备好的一番说辞没有了用武之地。
脑中飞快运转，只能道：“告知主公，此战参战士兵全部在汉中分发土地，并且宰杀牛羊，犒赏士卒，一定要稳住士气，告诉他们，只要能守住汉中，主公不会亏待任何一人。”
黄权听后，先是皱眉沉思，而后也只能无奈点点头。
他们都想的明白，关羽前面还文绉绉的夸赞他们，后面就用大白话来贿赂士卒，这是实实在在的利诱来瓦解他们的士气。
想要快速凝聚人心消除影响，单单的禁止军中传播，或是以大义来凝聚人心绝对不可能，只有拿出实实在在的利益，将汉中士卒与他们绑在一条船上，才能真正的获取人心。
等待一切过后，法正不由叹息一声，想他自领兵之前，每日意气风发，深知自己怀才不遇，未来必然光芒万丈。
可现在大军交战开始，他却日日叹息担忧，每日烦心事无数，甚至昨日梳头，竟然看到了几根白发。
他现在可是弱冠都还没有到了。
“关羽给天下人的印象是刚直谨慎，却没想到还有如此狡猾一面啊”
等待犒劳完士卒，袁绍也是叹息一声，不由对关羽行径感到愤恨。
可是法正却说道：“主公不必如此，关将军所言也正好给了我们警醒，辽东能够如此迅速凝聚北方，还能如此肆无忌惮的屠杀豪族世家，归根到底是彻底掌控了军队。”
听完此话，袁绍有些疑惑：“孝直，那段尘在军中威望天下皆知，如今天下过半精锐都归其掌控，其必然肆无忌惮。”
他没有明白法正的意思，在他看来，只要掌控军队，确实就有很多肆无忌惮的手段了。
但法正接着道：“可主公难道没想过，那段尘为何能牢牢掌控天下过半精锐吗？要知道其中很多还是主公麾下旧卒！”
不说还好，这话一说就戳到了袁绍的伤心处，想到段尘的燕云军，破虏军，很多都是吸收整合他原有精锐组建的。
当下围攻南阳的燕云军，甚至一半都曾经是他的嫡系军团啊。
不过伤心片刻，袁绍也是恢复了过来，感觉这些年下来，他磨炼最好的就是自己的心态了。
至少他的接受能力非常强，哪怕再苦，他也要向前看啊！
法正知道自己口不择言，不小心戳到袁绍痛处，一时间也是有些尴尬的不知所措，虽然他明白袁绍不会说些什么，但还是愧疚，只是两人都并未多言。
在袁绍授意下，法正接着说道：“我听闻，辽东无论是自己的士兵还是俘虏的士兵，都会分配土地安置家人，并且只要是辽东的精锐士兵，都会被分配妻子，安排婚宴。”
“此外，平日军费从不短缺，各种补给从来不会克扣，受伤补给，阵亡抚恤，退役安置就业，福利极好，因而辽东上下拥军，百姓踊跃参军想要建功立业。”
“也是因此，无论是南北方各路士兵，还是异族士兵，只要并入辽东之后，可以很快融入到军队当中，并且牢牢的被那段尘掌控。”
这份论断之后，袁绍也不由皱眉沉思，辽东所做的一切，实则很多人都能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