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队长现在情况如何？”闻朝月的目光带着关切，轻声询问。
“烧已经退了，不过腿上的伤还得些时日才能愈合。”
闻朝月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向角落里临时搭建的病床。
祁言忱陷入沉睡，眉头紧紧皱起，仿佛在梦境中也被不安缠绕，无法寻得片刻安宁。
就在这时，庄明思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朝月，我有话想和你说。”
他掌心传来的温度炽热得惊人，可语气却异常冷静、沉稳。
“如果……如果到了最后，我们之中只能有一个人活下去，那个人必须是你。”
闻朝月猛地抽回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别乱说！我们都能活下去，一定可以！”
“我是认真的。”庄明思推了推眼镜，昏暗的灯光在镜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芒。“你对极端气候的研究见解，你的生存能力，还有……”
他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你那些‘特殊手段’，都是人类未来生存下去的关键。”
闻朝月心中一震，她知道他在暗示自己的空间能力。
这个秘密，只有母亲知道，只是朝夕相处下，心思敏锐的庄明思还是察觉到了端倪。
“明思，我……”话未说完，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骤然响起。
小豆子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小脸涨得通红，气喘吁吁地喊道：“朝月姐姐！番茄……番茄开花了！”
那株番茄苗被安置在地下室最阴凉的角落，旁边是用废旧LEd灯精心组装的补光系统。
此刻，庄明想正全神贯注地用棉签为那朵小巧的黄花授粉，汗水顺着她的脸颊不断滑落，滴落在地面。
“快看！就在这儿！”她满脸兴奋，指着那朵只有米粒大小的黄花说道，“林教授说得没错，这种改良品种真的能在高温环境下生长！”
闻朝月缓缓蹲下身子，动作轻柔地触碰那朵脆弱又珍贵的花朵。
在这个连人类生存都举步维艰的恶劣环境里，这一抹生命的色彩显得格外耀眼，仿佛是绝望中的希望之光。
“它还要多久才能结果？”闻关玉也凑上前来，眼中闪烁着许久未见的欣喜光芒。
“正常情况下，一周左右应该就能结果，但在这种极端的环境里……”庄明想咬了咬嘴唇，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我也不敢确定。不过放心，我会一刻不离地守着它。”
“朝月。”祁言忱沙哑虚弱的声音从病床那边传来，“能过来一下吗？”
闻朝月快步走到他身边。祁言忱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眼中已经重新燃起了往日的锐利光芒。
他艰难地撑起身子，示意她靠近一些。
“我刚刚得到消息。”祁言忱压低声音，神情严肃，“秃鹫的主力部队正在向基地集结，他们盯上了那些数据。”
闻朝月下意识地握紧了口袋里的储存器，心中警铃大作：“他们怎么会知道数据在我们这里？”
“是赵部长临死前泄露出去的。”祁言忱眼中闪过一抹痛苦与愤怒，“而且，我们内部恐怕还有内鬼。”
闻朝月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在这个资源极度匮乏的末日世界，背叛早已成了司空见惯的事情。
哪怕是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伙伴，也可能会为了一瓶水、一块面包，轻易地出卖彼此。
“我们得立刻转移。”祁言忱说道，“指挥部安排了一个隐蔽的安全屋，不过……”他犹豫了一下，神情有些凝重，“只能带走核心人员。”
闻朝月当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母亲、小豆子、庄家的众人……这么多人，根本不可能全部转移。
更何况，那个所谓的安全屋，也未必就比这里更安全。
“不，我们留下来。”她眼神坚定，语气坚决，“这里是我们亲手建造的堡垒，有充足的物资和完善的防御工事。”
祁言忱深深地凝视着她，突然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说着，他从枕头下摸出一把手枪递给她，“拿着，以防万一。”
当金属的凉意顺着指尖传来，闻朝月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冰天雪地的往昔，那种彻骨的寒冷似乎又萦绕在心头。
可仔细一想，她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过真正的寒冷了。
“谢谢。不过……”她有些犹豫，“你现在的状况，更需要它。”
祁言忱摇了摇头，亮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军用匕首：“近战我用这个更顺手。”
两人相视一笑，那默契的眼神，就像是并肩作战多年、生死与共的老战友。
极热第十天，气温罕见地降到了48度。
虽然依旧是足以致命的酷热，但对于在基地中饱受煎熬的居民们来说，这已经是难得的“清凉时刻”。
闻朝月正在屋顶仔细检查太阳能板的运行状况，庄明思突然出现在楼梯口。
他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小小的番茄——那是那株番茄植株结出的第一个果实。
“熟了。”他的声音里满是珍视与欣喜，“明想说可以摘下来了。”
闻朝月接过番茄，在阳光的照耀下，它红得鲜艳夺目。
她轻轻将番茄掰开，把一半递给庄明思：“尝尝看。”
当酸甜的果肉在口中爆开的那一刻，万千滋味涌上心头，闻朝月鼻尖一酸，几乎落下泪来。
在这末日之中收获的果实，比她空间里的任何果实都更加珍贵，更加美味。
“朝月。”庄明思突然神色变得严肃认真起来。
闻朝月心中了然，这些日子以来，庄明思看向她的眼神愈发温柔，那其中蕴含的情感，早已超越了普通的友谊。
“明思，我……”
“我喜欢你。”庄明思直视着她的眼睛，目光炽热而坦诚，“从在澎城第一次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
闻朝月轻轻按住他的手，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但现在真的不是谈这些的时候。”
她望向远处那片焦黑荒芜的变电所废墟，眼神中满是沉重，“在这个时候，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