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皇上答应修渠之后,朝堂上的事,对于太子殿下来说,开始变得顺利。户部给驷马监拨了银款,选聘良种。各地的学子也陆续前往汴京,参加科考。其他诸事,皇帝也越来越倚重太子。
除了那条,答应辽丹互市通商的两京渠。陛下想拖工期,拖到拖不下去为止。
这日,太子殿下在礼部贡院同众位大臣商议科举题目一事。历来秋闱由各地举办,生员中举后入京都参加来年的春闱。
但在幽云十六州的学子无法参加秋闱,是以汴京城特地在今年举办秋闱,让幽云十六州的学子参试,无论是否为秀才,识字即可。
“只是秋闱,你这题目拟的太难了些。”
“学子良莠不齐,若不考的细些,怎保不有人鱼目混珠。”
又是一日的争论不休。
众人纷纷看向太子殿下,做最后的决断。相较于各州府,秋闱已经晚了一个月了,此事不能再拖了。每日都会说上几句的景殊,今日尤其的安静。
赵弘佑看着手里的三份题目,问景殊:“你觉得选哪个好?”
景殊怔愣,匆忙道:“都好,但凭殿下做主。”
众人也纷纷附和。
“那好,就它吧!”赵弘佑将最难的那张放到桌面上,“今年秋到来年春时日也不短,食宿花费不少,考不上的,也不必白费银两了。”
众人觉得这个理由好生滑稽,但细想之下却甚是合理。一时之间,贡院内欢声笑语不断。众位大臣散去,景殊跟着起身离去,却是一步三回头,看着太子殿下的目光欲言又止。
“过来吧!”
赵弘佑起身走向后院,此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后院冷冷清清的,并没有人。他走进凉亭,坐下问:“何事,魂不守舍的?”
“无,无事!”景殊目光躲闪。
“既然无事,那我便走了。”
一个大男人,还让自己哄着说不成,赵弘佑直接起身离开。眼看着远去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景殊冲过去,挡在殿下身前,骤然跪地。
“殿下,属下想求您一件事。”
“起来!”赵弘佑皱眉:“你我的情意,何须行此大礼。”
景殊跪后一步,躲开殿下伸来的手,垂眸道:“殿下,您还是让我跪着吧。”站着,他更不敢说了。
赵弘佑嫌弃:“你说!”
景殊道:“舍妹如今尚年少,礼仪疏浅,家母还想留她在家中几年,实在是,母亲只有这一个女儿,心中不舍……”
“等等……”东一句西一句的,听的赵弘佑摸不着头脑,“你小妹与孤有何干系?”
景殊仰头,索性直接道:“求殿下东宫采选之日,让她落选。”
赵弘佑急道:“你说什么,东宫采选?”
“殿下不知吗?”景殊奇道:“东宫采选距今不足半月,正是下月初八。”
话音未落,赵弘佑已经不见踪影。
……
坤宁殿,太子妃陪着皇后用膳。
皇后问:“东宫采选之事,都安排好了?”
王苏瑶道:“劳母后挂念,一切顺利。”
皇后难得的关心,“瞧最近都憔悴了,既然忙的差不多了,也好好休息休息,做两身新衣裳,别打扮的那么素净。待来日有了新人,你得担起太子妃的威仪,莫让人小瞧了去。”
“女子争宠,手段五花八门,稍有不慎,便是家宅不宁。你要替太子好好管好内院之事,莫让他费心。子嗣之事,更要多提醒。”
这话也不知是真关心,还是炫耀,王苏瑶笑着颔首。这些时日来,她变得话很少。见皇后说的差不多了,寻了个理由,带着青娥离开。
走出坤宁殿,青娥摸着小姐冰凉的手,忙给她披上披风,“小姐,外面风大,我们快回去吧!”
“是啊,又是一年秋,日子过的真快。”王苏瑶走上回东宫的道路,目光被御花园盛开的绿牡丹吸引。
“过去坐坐吧!”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喜欢歇在外面,仿佛外面的世界,才是属于她的地方。王苏瑶走进凉亭,不过她并未赏菊,而是拿出袖中的账本翻看。
“小姐,那些生意都很好,我都盯着呢,不会出什么事。”青娥实在是奇怪:“你最近怎么总是看账本呀!”
王苏瑶笑道:“看挣了多少银子。以后,给我们家青娥买一座大大的宅子住,好不好?”
“不好!”青娥摇头,“我要永远跟着小姐。”
“哪有什么永远呀!”王苏瑶仰头看向高悬的明月,眼角的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二郎?”
她起身,还未站稳,手腕被人握住,很疼。手里的账本来不及收起,掉落在地上。她踉跄着,跟上愤怒的脚步。
青娥捡起账本,匆匆去追。
赵弘佑一路拉着王苏瑶走回婠心阁,轰然关上屋门。青娥被挡在门外,急促的敲门。王苏瑶镇定心神,喊道:“青娥,你先回房间,我有话对殿下讲。”
脚步声渐渐消失。
王苏瑶看向端坐在榻上的男子,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门口。
赵弘佑扭头看过去,问:“不是有话对我说吗?”
声音冷冷的,像蜇人的刺猬。
“殿下喝茶吗?”王苏瑶扬起笑脸走过去,翻开茶杯,倒琉璃壶中冷掉的洛神花茶。
赵弘佑一手压在茶杯上,冷笑。
“你知道了,是吗?”王苏瑶嘴角的笑僵在脸上。算日子,他差不多该知道了。
“你可真有本事!”赵弘佑怒极反笑:“那些名册上的女子,不是同时下旨的吧。各州府的人家,两个月前传旨?汴京城内的人家,半月前传旨,正好够做一件衣裳的时日。”
“殿下谬赞!”王苏瑶放下琉璃壶,退下脚踏,屈膝行礼,“为殿下分忧,是妾的本分。”
“王苏瑶!”赵弘佑起身,将人拽进怀里,怒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王苏瑶仰头,直视他的目光:“我若告诉你,陛下该如何看我?”
明明有那么多答案,那么多让他心疼,自责的答案。可她偏要选最扎心的答案,连演都不愿意演一下。
“好,很好!”赵弘佑松开手,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