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快些，再快些！”
暗夜的山路上，杨潇潇快步走在前面，后面，王从愈架着一名灰白胡子大夫紧追。
王苏瑶出事后，青娥给了车夫一锭银子让他去汴京城找杨府报信，当时王从愈正好同杨潇潇在一起，同她一起赶来了寂云庵。
寂云庵莲房内，王苏瑶躺在砖床上，盖着尼姑庵里一床青灰薄被，血色的裙摆从被下露出，垂在床沿，触目惊心。
她两眼睁着，可却没有一丝反应，昏暗的烛光打在她的脸上，触目惊心。若非是还有微弱的喘息声，当真会以为是死不瞑目。
“杨小姐！”
青娥看见杨潇潇推门进来，一瘸一拐的迎上去。杨潇潇扶住要摔倒的青娥，坐到床边，喊大夫进来看病。
青娥看见大公子，慌张的低头掩饰自己的存在，帮大夫搬长凳。自从在杨府见过大公子后，她再未见到过大公子。不过王从愈并没有问她什么，直接走向了砖床。
大夫诊脉后，面色凝重的看向杨潇潇：“夫人这是小产了。”
众人皆惊。
王苏瑶的双眼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大夫不再说病情，而是向杨潇潇问起了旁的事，“不知这位夫人可生有子嗣？”
杨潇潇急道：“让你瞧病呢，你问这个有什么用？”
大夫叹道：“夫人宫腔受损，怕是以后再难有子嗣了。”
“你这庸医，胡说八道些什么！”杨潇潇抬手就要打人，最后也只是落在自己大腿上。
大夫起身走向墙边的方桌，写下一张方子就近递给王从愈，道：“夫人失血过多，体寒气虚，一定要好好将养，不然怕是会落下病根。”
说罢，将药箱里包好的一包又一包药材放到方桌上。
传信的人说了大致情形，方子上的药，大多都带了些，只是没有关于小产的药。他又叮嘱了王从愈一句，明日定要将缺的药材补上，背上药箱离去。
药熬好后，杨潇潇喂王苏瑶喝下药，王苏瑶终于有力气倚着墙壁坐起来。杨潇潇才试着开口问她。
“混账！”
王从愈愤怒的声音从屋外传进来，紧接着就听见他疾步而去的脚步声。杨潇潇匆匆追了出去。
青娥低着头，走进房间。
王苏瑶虚弱的皱眉，满脸苍白：“你同哥哥乱说什么话呢？”
青娥小声的顶嘴：“大公子非要问我，我又不能像小姐一样装失忆。”
半山路上，杨潇潇拽住了王从愈，急道：“你干什么去？”
“我找那个混账去。”王从愈越想越气：“想休妻还要充好人，逼我妹妹主动走，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杨潇潇震的耳朵疼，但大抵是听明白了，反问道：“你凭什么去找，周王殿下不知道婠儿妹妹的真实身份，你现在找过去，不正好给了他休妻的把柄。”
王从愈安静了下来。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婠儿妹妹的病看好，其他的事，不急在这一时片刻。”杨潇潇拉着他上山。这是时候赶回汴京城，怕是城门关闭了。
“我去买药！”王从愈拂开杨潇潇的手臂，转身下山。哪怕是能早一时片刻，他也愿意等在城门外。
……
翌日一早，王苏瑶磨了许久，终于磨走了杨潇潇。其实，她也挺想要杨姐姐陪着自己的，可杨姐姐在这里，殿下很容易就会找到。
想到赵弘佑，王苏瑶心口一阵阵的疼。她在青娥的搀扶下去往正堂。正堂供奉着三世佛，释迦牟尼佛、药师佛、阿弥陀佛。
一个个慈眉善目，纵然知道是泥塑，但看着也释怀不少。
“施主身子可还好？”主持进来朝王苏瑶行礼。
王苏瑶回礼：“多谢主持相救。”
她是私自而来，陛下也没有派人前来传旨，这里的人并不知道她的身份。
王苏瑶问：“主持，我今日能剃度吗？”
主持看着她虚弱的样子，又看着她心事重重的样子，知道是尘世未了，道：“施主还是再等些时日吧！”
青娥奉上两锭金子，即使在这尼姑庵，金银这等俗物也能有大作用。主持看着两锭金子，道：“既然施主心意已决，那来吧。”
“多谢主持！”王苏瑶在蒲团上跪下，双手合十，看向眼前巍峨雄伟的三世佛。
长久不用，剃刀有些生锈。主持拿起剃刀在磨刀石上磨砺，声音刺耳，青娥听着，捂嘴哭泣。
小姐才十七岁，难道就要在这尼姑庵凄苦一生吗？
不多时，一只光可鉴人的剃刀磨好。小尼姑端来热水，剃刀没入水中。
主持摘掉王苏瑶头上仅有的一支木簪，一头乌发垂落。养的这般好的头发，必是大户人家，主持叹息一声，拿起水中的剃刀剃发。
“慢着！”一声厉呵。
王苏瑶扭头看过去，看到了张茂林，微微蹙眉。自己都要剃发出家了，寿王还要干什么？
张茂林走进正堂，将主持请到一侧，递给她一锭银子，道：“可否给那位晚几日再剃度？”
主持为难的看过去，王苏瑶微微摇头。
主持看向张茂林，道：“施主，这恐怕不行。”
张茂林皱眉，不欲与主持多说，直接拿出了寿王府的令牌。王苏瑶冷眼看着，起身走了出去。
她如今身体弱，走一会儿便气喘吁吁，青娥急忙扶她回莲房。
“小姐，这……”
青娥推开门，惊讶的指过去。
冷硬的砖床上铺上了厚厚的蚕丝被褥，上面贴放着起床蚕丝云锦被。一旁燃起了炭火，整个房间暖烘烘的。只有暖意，没有刺鼻的烟味。
方桌上，放满了可口的糕点蜜饯。
王苏瑶看着一阵阵反胃，转身看向跟来张茂林，无力道：“你家殿下到底要干什么？”
赵茂林躬身道：“殿下只是想让您在这里过得舒服些。”
王苏瑶冷笑：“不让我剃度，也是为了让我过得舒服些？”
张茂林道：“苏瑶小姐，让您剃度太委屈您了，殿下一直在求陛下。”
“陛下怎么会告诉他，他怎么知道的？”王苏瑶冷冷的拆穿他的谎话，“告诉你家殿下，这是陛下的旨意，别让他再忤逆陛下了，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张茂林不再言语，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