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杳松开他，捧着他的小脸，眼神无比认真。
“思远在母后心里，已经是最优秀的孩子了。只要你保持这份初心，慢慢来，将来一定会比父王更出色，成为让百姓爱戴，让江山安定的好君主。”
陆思远怔怔地看着苏杳，那双盛满失落的眼睛里，渐渐亮起了光。
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小脸上重新绽开笑容：“真的吗？母后没有骗我？”
“自然没有。”
苏杳笑着点头，替他理了理衣襟。
“母后什么时候骗过你？快去和妹妹、子安接着玩吧，注意别冻着。”
陆思远重重应了一声，转身朝着雪地跑去。
春桃陪着苏杳说话，就见走来一道明晃晃的身影。
不是陆怀瑾是谁。
她连忙压低声音提醒：“娘娘，陛下来了。”
苏杳转头望去，陆怀瑾已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近，廊下侍立的宫人太监齐齐躬身行礼。
连雪地中玩耍的三个孩子也闻声跑来，规规矩矩地躬身问安。
陆怀瑾抬手免了众人的礼，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苏杳身上，自然地伸手握住她的手。
“天寒地冻的，怎么在外头站这么久？仔细冻着。”
“刚陪孩子们玩了会儿，正准备回暖阁呢。”
苏杳笑着回握他的手，目光悄悄往不远处的思远身上瞟了瞟。
果不其然，陆怀瑾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见思远弯腰帮岁宁堆雪人，眉头便微微皱起。
分明是要开口训诫的模样。
苏杳连忙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声音放得柔缓：“陛下，思远今日课业都完成了，难得有空闲陪妹妹玩一会儿。
这孩子素来沉稳，也该让他松快松快，就别拘着他了。”
陆怀瑾转头看向身侧的苏杳。
她如今正是二十四五的好年纪，早已褪去了少女时的青涩懵懂。
眉梢眼角反倒多了几分沉淀后的温婉缱绻。
明眸皓齿，肤如凝脂。
衬得唇瓣愈发嫣红。
他喉结微动，终究是依了她。
“好，依你。”
苏杳见他松动，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她凑到他耳边轻声道：“陛下今日倒是宽容。”
陆怀瑾低头，鼻尖蹭过她的发顶，闻到熟悉的兰花香。
“难得见你替人求情，自然要给你几分面子。”
苏杳笑了。
她对春桃叮嘱：“你去和孩子们说，玩归玩，不许把雪弄进领口，更不许疯跑摔跤。”
春桃点头，领命而去。
陆怀瑾的掌心覆在苏杳的手背上，指腹细细摩挲着她的手背。
“过几日便是除夕，你大哥子川和初尧，也在回京的路上了。”
“但愿他们能赶在除夕前到。爹爹这几年总念叨着大哥，还有初尧，怕是早就盼着归家团圆了。”
她抬眸看向陆怀瑾，“陛下，西北边疆苦寒，这三年战事不断，后来又与邻国起了冲突，他们驻守在外实在辛苦。
能不能……等此次回京，便将他们调任回来？也好常伴父母左右。”
陆怀瑾指尖摩挲着她的手背，眸色沉了沉。
“朕也未曾想，西北的战事会拖这么久。起初是平定叛乱，后来邻国趁虚而入，不得不派兵驻守，这一拖，便是三年。”
“大哥年纪不小了，至今还未成亲，爹爹急得头发都白了好些。”
苏杳轻轻叹了口气，“还有初尧，身边始终空着。陛下，他们的终身大事，也该好好考虑考虑了。”
“朕知道了。等他们回京，你给安排一下。”
苏杳的脸上有些为难。
“你是怕初尧那边不好安排？”
苏杳的脸颊微微泛红，有些局促地避开他的视线。
“陛下，臣妾……臣妾只是还没想好合适的人选。
再者，大哥当年对赵姑娘的情谊那般深……这些年戍守边疆，也不知道心里是不是真的放下了。
若是没放下，贸然为他安排婚事，反倒委屈了他，也委屈了人家姑娘。”
陆怀瑾面上依旧平静无波，心里又何尝不担心。
这放不下的人，又何止是苏子川呢……
当年陆初尧对苏杳的心意，可是从来瞒不过他的眼睛。
这些年陆初尧自愿驻守西北，未必没有避嫌的意思。
他抬眸看向身侧的女子，眉眼间，尽是风情。
他想，若是换作自己，有这样年少时动过心的人，怕是一辈子也难真正放下。
这般想着，掌心的力道不自觉又重了些。
“唔……”
苏杳吃痛地轻呼一声。
“陛下，怎么了？”
陆怀瑾回过神，连忙松开些力道。他轻轻揉着她被捏红的手背。
“没什么，朕只是瞧着你手凉，想替你暖一暖。倒是没留意力道……”
苏杳耳根已然红透，连脖颈都染上了淡淡的粉晕。
成婚这些年，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会说家国天下的冷峻首辅。
他的温柔与情话，总能轻易让她乱了心跳。
她轻轻“嗯”了一声，将脸往他肩头靠了靠。
这时候，远处传来轻缓的脚步声。
长亭神色肃然地走进来，向陆怀瑾和苏杳躬身行礼。
“臣参见陛下，参见娘娘。”
他偷偷看向立在苏杳身侧的春桃，悄悄朝着她挤了挤眼睛。
春桃的脸颊煞是红了，连忙低下头。
心道是：这还当着陛下和娘娘的面呢，长亭这人怎么敢这般放肆。
可她的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心里头，像是吃了蜜。
“何事？”
长亭上前，低声禀报了几句，陆怀瑾的眸子愈发深沉。
“你立刻去传萧遇进宫，让他到御书房见朕。”
苏杳瞧着这阵仗，便知定然是要紧的公务。
她起身柔声道：“陛下，臣妾带着孩子们去慈宁宫，给母后请安，正好让孩子们陪陪她老人家。”
陆怀瑾微微颔首：“去吧，路上小心。”
*
慈宁宫内，殿内燃着清雅的檀香。
陆母如今已是太后，一身暗纹华服装，愈发显得慈祥。
当年伺候她的李妈妈、张妈妈等人，如今也成了宫里的掌事嬷嬷。
他们这些老人依旧寸步不离地守在身边，悉心照料着她的起居。
听闻苏杳带着孩子们来了，陆母连忙让人掀了帘子。
“快进来，外面天寒，可别冻着孩子们。”
她的目光落在思远和岁宁身上。
“思远，岁宁，快过来，让皇祖母好好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