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真的动了，奴婢亲眼看见的！夫人的手指蜷缩了一下，说不定马上就要醒了……”
春桃着急地去解释。
陆怀瑾听闻，立刻扑到床边，双手紧紧握住苏杳的手。
他急切地打量着她的脸，睫毛纹丝不动，呼吸依旧平稳。
丝毫没有方才春桃说的动静。
陆怀瑾的眼神渐渐黯淡下去，他松开手，颓然坐回床沿。
“春桃，你出去吧。让我和她单独待一会。”
春桃看着大人落寞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又怕可能是自己刚才看花了眼，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烛火印在苏杳苍白的脸上，明明灭灭。
陆怀瑾就就这么坐着，握着她微凉的手。
他从未这般脆弱过。
朝堂上的尔虞我诈，边境的烽火连天，都未曾让他皱过眉头。
可此刻，看着榻上毫无动静的苏杳，他心底那道最坚硬的防线，终究还是塌了。
“杳儿，你是不是怪我？怪我没护好你？”
一想到起冷宫里那柄刺向她脖颈的匕首……想起她倒在血泊中的模样……
陆怀瑾的心口就发疼，好似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
“我知道错了，你醒过来骂我也好，打我也好，别再睡了，好不好？
我以后不会再瞒你了，什么事都和你商量，好不好……”
话未说完，温热的泪水便不受控制地滚落。
砸在苏杳的脸颊上。
陆怀瑾哭了。
他没发现，榻上的人突然动了动。
苏杳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眸子。
那双眼此刻是迷茫的，是虚弱的。
却映出陆怀瑾褪去所有锋芒，满脸泪痕的狼狈模样。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陆怀瑾。
那个在朝堂上叱咤风云，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首辅大人，此刻竟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红着眼眶，死死握着她的手。
苏杳好心疼。
“别哭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男人的耳中。
陆怀瑾浑身一僵，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哽咽着自语：“定是我太想你了，都出现幻听了……杳儿……”
“我在，夫君。”
苏杳轻轻动了动手指，反握住他的手。
她的力气很轻，却真实得让人心安。
陆怀瑾浑身一紧，抬头撞进一双含笑的眸子里。
这是一双很好看的杏眼。
这双眼睛的主人正心疼地看着他。
他张了张嘴，想喊她的名字，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半点声音。
半晌，他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
他竟在她面前哭了！
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一个手握重权的首辅，居然在自己娘子面前哭了！
“我……我……”
陆怀瑾慌忙别过脸，抬手胡乱擦着脸上的泪痕，耳尖却不受控制地泛红。
着实是有些难堪。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声不响的……”
话未说完，便被苏杳轻轻拽了拽衣袖。
他回头，看见她眼底的笑意更深了：“我醒了好一会了，看你哭得伤心，没敢打扰。”
陆怀瑾的脸彻底红了，他俯身，将她小心翼翼地拥入怀中。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他们没骗我，你真的醒了……”
苏杳靠在他的怀里，感受到他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心脏。
好似这样的亲密，还不够，她又抬起手，轻轻拍着他的背。
掌心下，触到他的脊背的紧绷。
“夫君，我睡了很久吗？”
“很久……很久……你太贪睡了，睡了整整七日。我和思远都一直在等你醒来。”
陆怀瑾收紧手臂，将她更紧地拥在怀里。
“杳儿，答应我，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你都不可再那般冲动了。那日你倒在我怀里，我……”
话到嘴边，喉咙一哽，那些濒死的恐惧，实在是说不出口。
苏杳的眼皮轻轻颤抖，那日的情形，清晰浮现在脑海中。
“对不起……”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慌乱地抚向自己的脸颊：“夫君，我脸上是不是还有很多疹子？”
陆怀瑾捉住她的手指，从眉心到下颌，细细描摹着她的轮廓。
“全好了。石太医配了药膏，我每日给你涂，你和原来一样好看了。”
“那就好。否则我怕夫君会嫌弃我。”
苏杳松了口气，梨涡浅笑。
“哎，我怎么会嫌弃你。我在乎的一直是你这个人啊！”
她动了动脖颈时，却倒抽一口凉气。
陆怀瑾立刻察觉到她的僵硬，慌忙松开些怀抱。
“脖子疼不疼？”
他小心翼翼地托住她的后颈，指腹避开绷带的位置，轻轻摩挲着她的肩胛骨。
“那日你流了好多血，石太医说再晚一步……”
他的声音又开始发颤，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耳畔。
苏杳顺势往他怀里缩了缩，娇气轻轻喊出声：“疼……夫君，好疼。”
陆怀瑾他愈发心疼，俯身将唇贴在她的耳侧。
“乖，咱们不动。石太医说再养几日便好。”
他掌心的暖意透过薄薄的中衣渗进去。
苏杳舒服地喟叹一声，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声音闷闷的。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你穿着铠甲在战场上厮杀，西洲的铁骑漫山遍野……我喊你的名字，你却听不见。”
陆怀瑾的动作一顿，心口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他低头看着怀中鲜活的人，突然生出几分不真切的惶恐。
这七日里，他等了太久。
此刻温香软玉在怀，会不会也是一场转瞬即逝的幻梦？
万一他松开手，她又会变回那个沉睡不醒的模样，该怎么办？
他抱着她的手臂又紧了些许，久久没有说话。
苏杳察觉到他的沉默，还有他环在自己腰间上，近乎贪婪的手。
她微微侧头，纤纤素手抚上他的脸颊。
“夫君，怎么了？”
陆怀瑾没有说话，只是俯身将脸埋在她的颈窝。
他的鼻尖蹭过她肌肤，感受到她颈间真实的脉搏跳动。
好想就这样，紧紧抱着她。
苏杳感受到他的不安，心中了然。
她微微偏头，唇瓣轻轻擦过他的嘴角。
“这样，是不是好些了？”
陆怀瑾的身体一僵，旋即扣住她的下巴，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脖颈，将唇覆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