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而巴实在按捺不住好奇，是否真有人长得和那画中仙子一般动人。
片刻之后，他果然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一抹红色。
画上的美已是惊鸿一瞥，可真人站在那里，竟比画卷更甚。
让他不禁看得失了神。
那太监果然没说错！
这哪里是美丽二字能形容的？
分明是九天下来的仙子，错落在了人间啊。
陆怀瑾对此完全不知，他正与身旁的官员说着话。
可谢太后却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了然。
宫宴开始，这位西洲使臣屡屡向陆怀瑾敬酒。
可他的目光总若有似无地往苏杳的方向飘。
到后来，那眼神里的惊艳太过直白，甚至是不加掩饰的觊觎。
他的视线都像钩子似的勾在苏杳身上。
陆怀瑾心头的警惕瞬间提了起来。
待图而巴再次举杯朝他看来，陆怀瑾悄然捏住了苏杳的手。
苏杳正低头浅酌杯中酒，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下。
“夫君，怎么了？”
陆怀瑾的指腹轻轻按了按她的手背：“今日你都跟着我，别单独离了我的视线。”
苏杳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将手往他掌心又靠了靠。
陆怀瑾笑道：“各位西洲使臣远道而来，想必也好奇我大佑的风土人情。
今日在场的贵女们皆是名门闺秀，不如让她们露一手，也让使臣见识见识我大佑的雅韵，尽一尽地主之谊？”
殿中的贵女们一听，脸色顿时变了。
她们来之前虽备了才艺，却不想被点名露脸。
图而巴那直白的眼神，让她们打心底里发怵。
若是被这蛮夷看上，强行求娶，那后半辈子就要去那黄沙之地，怕是……就毁了。
几个被点名的贵女硬着头皮上前，有的抚琴，手指却忍不住发颤。
有的舞剑，动作也放不开，生怕太过张扬惹来图而巴的注意。
图而巴看着这一幕，不屑地笑了。
“看来大佑女子不过如此。我西洲的女子，既能骑马射箭，又能击鼓吹笳。
起舞时能引马踏歌，饮酒时能与勇士对酌，哪像这般扭扭捏捏？”
说罢，他抬手拍了拍掌，殿外立刻走进来四名西洲女子。
她们身着紧身的兽皮短装，腰间系着铃铛腰链。
为首的女子手捧一面羯鼓，走到殿中。
其余三人跟在身后，则手持弯刀，随着鼓声起舞。
铿锵有力，利落飒爽。
待舞毕，西洲女子眼神里满是骄傲。
图而巴看着朝臣们的反应，一脸得意，对着小皇帝和谢太后提议。
“太后娘娘，陛下，我西洲与大佑若是想永结秦晋之好，光靠盟约还不够。”
座下朝臣倒是好奇。
“我家王上有个提议，希望两国和亲。我西洲送公主来大佑。
如此才能让两国关系更稳固，边境也能长治久安。”
谢太后脸色瞬间白了。
小皇帝才六七岁，还是个懵懂孩童，怎么能谈和亲？
若是让西洲送公主来，那定然不合适。
她求助地看向陆怀瑾。
这事她一个人顶不了，也扛不住。
朝臣们面面相觑，没人敢轻易开口。
和亲是大事，可若是拒绝，又怕惹恼西洲，坏了边境的和平。
小皇帝也察觉到不对劲，拉着谢太后的衣角，小声问道：“母后，和亲是什么？”
谢太后拍了拍小皇帝的手，目光却死死盯着陆怀瑾，等着他说话。
陆怀瑾面上依旧带着从容的笑意。
“西洲王一片好意，只是陛下今年刚满七岁，尚在垂髫之年。
按我大佑礼制，皇子成婚需待弱冠之后。
若此时谈及和亲，既违礼制，也委屈了西洲公主。怕是难称两国交好的初衷。”
殿内朝臣暗自颔首，陆首辅果然心思缜密，既没驳了使臣的面子，又护了皇帝。
“陆大人所言极是，既如此，那不如让大佑的女子嫁去西洲，与我西洲皇子结亲，同样能巩固两国盟约，陆大人以为如何？”
陆怀瑾没有立刻拒绝，只是缓缓颔首。
“此事关乎两国邦交，需与陛下商议后再定，暂且可以考虑。”
殿内众人都清楚，先帝子嗣单薄，只留下小皇帝这一根独苗。
大佑并无公主可嫁，若要选女子和亲，只能从朝中贵女或宗室旁支里挑。
谢太后坐在上首，心里满是懊恼。
她让小太监把苏杳的画像递到图而巴手里，本是想借这西洲蛮夷的粗鄙性子，让他当众骚扰苏杳。
可没料到图而巴的胆子竟这么大，直接扯出和亲的由头。
这下倒把局面搅得更复杂了。
图而巴忽然又抛出一个惊雷。
“诸位不必忧心人选。此次和亲，是与我西洲九皇子。”
殿内刚才还在交头接耳的人，瞬间安静下来。
朝臣们面面相觑，西洲九皇子的名号他们倒是听过，传闻中那位皇子生得极为俊美，性子却深不可测。
只是从未有人见过其真容，更不知他竟会牵涉到和亲之事。
“我们九皇子不日将会到大佑。”
“九皇子要来大佑？那他为何不与使臣们一同启程？”
图而巴笑得意味深长，“九皇子自有他的安排。”
西洲这般步步为营，绝非单纯为了结盟，背后定然还有别的图谋。
图而巴的目光又飘向苏杳所在的方向，苏杳恰好抬头，撞进他直白又炽热的视线里。
她的心头一跳，往陆怀瑾身边缩了缩。
陆怀瑾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
宫宴之上，不宜失态。
宫宴结束后，陆怀瑾牵着苏杳的手，快步走出皇宫，登上早已等候在外的马车。
车帘落下，隔绝了宫城的灯火。
苏杳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靠在陆怀瑾肩头。
“夫君，那西洲远不远？”
“远。而且四处都是沙漠。”
“你说……最后会是谁去和亲？那些贵女们，怕是都不愿意去那么远的地方。”
陆怀瑾揉了揉她的发顶：“暂时还不知道，此事需太后与朝臣们商议许久，不会轻易定下来。”
苏杳沉默了片刻，又小声说：“刚才图而巴使臣看我的眼神，让我心里发慌，总觉得……不太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