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杳是被一阵轻微的烛火晃动惊醒的。
睁开眼时，窗外已是浓黑一片。
屋内点着两盏烛火，影影绰绰。
苏杳动了动手指。
她的头好痛，还有些晕。
不对，是浑身都痛，好像散架一样，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醒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苏杳缓缓转头，就看到陆怀瑾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身上还穿着白天那套藏青色长衫。
他一直寸步不离守着她。
见她醒来，陆怀瑾立刻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将她的上半身扶起，又在她背后垫了个软枕。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杳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疼。
她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水……”
陆怀瑾连忙拿起旁边温着的水，用小勺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才慢慢喂她喝下。
温热的水滋润了干涩的喉咙，苏杳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眼神也清明了些许。
突然，苏杳想起什么，急切地抓住他的手：“白……白芙她……她死了！”
昏迷前的记忆涌上心头，白芙被推下河的画面清晰地在脑海里浮现，让她瞬间慌了神。
陆怀瑾见她急得脸色发白，连忙握住她的手。
“别担心，白芙没事。她会功夫，水性也好，被河水冲到下游后，抓住了岸边的芦苇，自己爬上来了。
只是受了点风寒，已经让大夫看过，开了药，现在在自己屋里歇着了。”
“真的？”
“真的。”
陆怀瑾点头。
“我已经让素雪去看照顾她了，她还说等你醒了，要过来看你。”
听到这话，苏杳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下。
只是浑身的酸痛又清晰地传来，让她忍不住蹙了蹙眉。
陆怀瑾看到她的神色，立刻轻轻揉了揉她的肩膀。
他心疼她。
“杳儿，都怪我，来晚了，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不怪你……”
苏杳摇摇头，声音依旧微弱。
“是我自己不小心，落入了别人的圈套。”
两人正说着，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春桃的声音响起：“大人，石太医来了，说要给夫人复诊。”
陆怀瑾应了声：“进来吧。”
石太医先是给苏杳把了脉，又仔细查看了她身上的伤口，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大人放心，夫人只是外伤导致的昏迷，脉象已经平稳了。
只要好好休养，按时喝药，不出半个月就能痊愈，不会留下后遗症。”
陆怀瑾这才彻底松了口气，连忙让人送石太医出去。
又吩咐春桃将熬好的药端进来。
他亲自拿起药碗，用小勺舀了一勺，尝了尝温度，才慢慢喂给苏杳。
药很苦，苏杳皱着眉，却还是一口一口地喝了下去。
苏杳靠在软枕上，看着陆怀瑾的疲惫，心疼道：“夫君，你守了我多久？快去歇会儿吧，我没事了。”
陆怀瑾却摇了摇头，握住她的手：“我陪着你。”
“那个婆子呢？”
陆怀瑾坐在床边，指腹指尖摩挲着她的手背：“她那样对你，害你受了这么多苦，我怎么会放过她。”
他没有细说婆子的下场，却也让苏杳明白，对方绝不会有好结果。
以陆怀瑾的性子，定然会让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苏杳的眼眶红了，嘴唇轻轻抿着：“夫君，你……你真的会信我吗？
老夫人说我和初尧……说我败坏门风，府里的人说不定也都在背后议论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了床单。
她怕，怕陆怀瑾也会像陆老夫人一样，误会她和陆初尧之间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怕这份信任会因为旁人的挑拨而破裂。
陆怀瑾见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里一阵发软，替她擦去眼角的泪珠。
指腹轻轻蹭过她泛红的脸颊：“我当然信你。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我们是夫妻，当初成婚时便说好了，要坦诚相待，彼此信任。”
陆怀瑾将人搂紧在怀里。
“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的，别怕。
苏杳咬着唇，在想怎么说。
陆怀瑾察觉到她的犹豫，没有催促，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耐心等待着。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苏杳带着哭腔的声音在怀里响起。
“那日本是府里女眷去寺庙祈福的日子，我早起时还好好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吃了早膳后就觉得头晕得厉害，浑身没有力气。
我想着或许是前一晚受了凉，便想回屋歇会儿。
后来母亲见我脸色不好，也让我留在府里休息，不用跟着去寺庙了。”
“嗯……”陆怀瑾轻声应着。
“可就在我回屋躺着的时候，突然有一张纸条从窗口扔了进来。”
“嗯？”
“纸条上的字迹署名是初尧的，上面写着他有要事找我，让我去假山后面见他，还说此事不能让旁人知道。”
陆怀瑾搂着她的手臂猛地一紧。
“那……你去了？你真的去了假山后面？”
苏杳点了点头，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当时头晕得厉害，也没多想，只想若是真有急事，我不去也不好，便……”
说到这里，苏杳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可我到了假山后面，却没看到初尧的影子。我等了一会儿，头晕得更厉害了。
后来看到有个人影朝着书斋跑去，我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
苏杳的眼泪又汹涌而出，她攥着他的衣袖，声音哽咽。
“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陆怀瑾轻轻拍着她的背，特意放缓声音。
“别怕，慢慢说。你进了书斋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有你把所有事都告诉我，我才能顺着线索查到是谁在害你，才能还你和初尧一个清白。”
苏杳吸了吸鼻子，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断断续续地回忆起来。
“我刚踏进书斋，就觉得后颈一疼，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陆怀瑾感受到怀里的人在微微颤抖，他的指腹顺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轻抚。
“别怕。说下去……”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就发现自己和初尧躺在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