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今日也累了，寿宴操持加上这些波折，身子定然吃不消，先回屋休息吧。”
众人散去后，长亭便跟着陆怀瑾回了书房。
刚踏进房门，陆怀瑾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周身的气压也低了下来。
长亭没有丝毫犹豫，直直跪倒在地。
“属下失责，还请大人处罚。”
“这次幸亏你机灵，若是以后再出其他纰漏，我可不会再这么轻易饶过你。”
“是，属下记住了。”
长亭退出书房，就见到春桃在院门口等他。
“春桃，找我？”
春桃捏着裙摆上前两步，：“长亭大哥，我有话与你说。”
两人沿着石子路走到不远处的凉亭，春桃在石凳上坐下，沉默了许久，才终于抬起头，开口：“我要和你道歉。”
“怎么了？”
长亭一愣，在她对面坐下，不解道：“道歉？道什么歉？是不是今日正厅里的事，你还在怪我没提前跟你说？”
春桃连忙摇头：“不是的。是我……是我昨日听夫人说怀疑你的时候，心里竟也跟着慌了，甚至偷偷想过，你会不会真的做了对夫人不利的事。我明明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却还是忍不住怀疑你，我……我太不应该了。”
她说着，声音低了下去：“后来你拿出胭脂，我才知道你是为了我，可我之前却那样想你，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长亭看着她愧疚的模样，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他大着胆子探过身，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春桃的手微凉，被他温热的掌心包裹住，瞬间僵住。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只是担心我，也担心夫人。”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春桃发红的耳尖上，心跳快了几分。
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出了藏在心里许久的话。
“春桃，咱们成亲好不好？”
“啊？”
春桃眼睛瞪得圆圆的，脸颊瞬间红了。
她害羞了。
“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不突然。”
长亭握紧了她的手，语气认真。
“我与大人同岁，也老大不小了。看着大人和夫人解开心结，如今相濡以沫，我也想有个自己的家。
自从你进府，每次看到你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哪怕什么都不做，我都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我知道我身份不高，给不了你最好的，但我会一辈子对你好，不让你受委屈。”
春桃的心跳得更快了，连忙抽回手，转过身背对着他。
“可是……我不想离开夫人。”
“怎么会离开？我们成亲后，也还在京城里。我依旧跟着大人做事。”
春桃说：“你不懂。夫人的日常都是我在伺候的，若是我成亲了，又如何照顾夫人？而你不一样，白日里你跟着大人办差事，晚上有小厮伺候大人的起居，就算成了亲，也不会耽误正事。我若是与你成亲，我就要与夫人分开了。”
“那难道，你都不嫁人了？”
“那倒也不是，只不过夫人如今还大着肚子，正是用人的时候，我是万万不能这时候离开的。
等夫人顺利生下孩子……不对，是等孩子大一点，府里的事也安稳了，到时候……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
是夜，夜色渐深，陆怀瑾处理完书房的事回屋，看到春桃在伺候苏杳洗漱。
陆怀瑾脚步微顿，待春桃转身时，才开口道：“春桃，夫人今日累了，你去小厨房给夫人炖一盅燕窝来，记得少放些糖。”
“是，大人。”春桃应声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屋内只剩两人，苏杳才开口：“夫君，你有话要与我说？”
“嗯。”
“怎么了？还特意让把春桃支出去，是和她有关？”
“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今日长亭办事出了纰漏，差点酿成大错。”
“怎么回事？”
“我问了才知道，是因为春桃。”
“春桃？”苏杳不明白，“他们吵架了？”
陆怀瑾摇头，“没有吵架，反倒是长亭急了，他想和春桃成亲，可春桃却不肯，说要等我们的孩子平安生下来，再等孩子大些能离人了，她才肯考虑自己的婚事。”
“这傻丫头定是放心不下我。”
“我再给你安排个丫鬟如何？让春桃能慢慢脱手。我也考虑过了，长亭若是真的成了亲，我就安排他去兵部那当差，提拔长亭去做总兵，等到那时，她是总兵夫人，身份不一样了，总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在你身边做丫鬟，让人说闲话。”
“夫君考虑的周到。”
“哐当。”
是东西砸碎的声音。
苏杳去开门，就见春桃站在门口，手里的铜盆翻倒在地，温水顺着青石板漫开。
她眼眶通红，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看到苏杳的瞬间，眼泪又忍不住涌了出来。
“夫人，你不要奴婢了？”
“春桃，你都听到了？”
“奴婢在门外都听到了……”
她的眼泪掉得更凶。
“奴婢不想嫁人，也不要做什么总兵夫人。那些虚名对奴婢来说一点用都没有，奴婢只想一辈子跟着夫人，伺候您和小主子，别的什么都不想要。”
苏杳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心里更是酸涩：“傻丫头，我怎么会不要你？我和夫君是为你好，想让你有个好归宿，不想耽误你的终身大事啊。”
春桃却只是摇头，哭得说不出话来。
陆怀瑾站在一旁，看着这僵持的场面，无奈地闭了闭眼。
他转身吩咐门外的小厮：“来人，去把长亭叫来。”
不多时，长亭便匆匆赶来。
进门看到春桃哭红的眼睛，心里隐约察觉到不对劲。
苏杳和陆怀瑾坐在上首，神色都有些凝重。
春桃擦了擦眼泪，先开了口，“长亭大哥，我知道你是好人，也知道你对我好。可我仔细想过了，我们俩不合适，你值得更好的姑娘。我不想耽误你的前程，也不想耽误你的终身，我们之间的事，就到此为止吧。”
长亭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时怔愣在原地，等他反应过来，立刻看向陆怀瑾。
陆怀瑾看着他茫然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
长亭收回目光，又转向春桃：“到底怎么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