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吻慢慢下移,落在她的额头,再到眉心。
唇瓣擦过她的脸颊时,苏杳微微瑟缩了一下,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陆怀瑾的动作顿住了。
他看着她泛红的耳根,眸色暗沉了几分,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下颌。
这里毕竟是苏府,人多眼杂,稍不留神就会传出闲话,更何况她还怀着身孕,实在不能折腾出太大动静。
他强行按捺住心底的躁动,只是将她更紧地拥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有些沙哑:“睡吧,时辰不早了。”
苏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变化,知道他在克制。
她往他怀里靠得更紧了些,小声应道:“嗯。”
帐外的月光静静流淌,帐内的两人相拥而眠。
*
几日后,苏杳坐着苏府的马车去了城南瓦肆。马车大约行驶了半个时辰,终于停在了喧嚣的瓦肆外。
车帘被掀开,苏杳扶着丫鬟的手刚下车,就看到已经等在那里的陆母。
她穿着件酱紫色的织锦褙子,鬓边插着支翡翠簪子,见了苏杳,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
“母亲。”苏杳加快脚步迎上去。
“阿杳,你慢一些,仔细脚下。”陆母连忙伸手扶住她,上下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
“好些日子没见到,面色倒是红润了些,肚子里的小家伙可还安分?”
“劳母亲挂心,都挺好的。”苏杳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伸手轻轻抚上小腹。
“它可会动了?”
苏杳摇摇头,“还没呢。”
“也是,日子还浅着呢,瞧我都老糊涂了。”
两人挽着手,往瓦肆的方向走去,堪堪走到门口,苏杳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一辆熟悉的马车。
一道身影从马车上下来。
是自己的大哥苏子川。
苏杳想起早上出门时,下人说大哥一早就出去了,当时还纳闷他去了哪里,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上。
苏杳刚想上前打招呼,就见苏子川大步流星地进了瓦肆,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攒动的人头里。
苏杳扶着陆母,脚步慢,二人慢慢走了进来。
她心里犯起嘀咕,大哥素来不喜这种喧闹场合,今日怎么会突然来瓦肆?还走得这般急?
进了瓦肆,说书先生的惊堂木正“啪”地一声拍在桌上,周围的看客顿时哄堂大笑。苏杳踮脚往人群里望了望,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哪里还有苏子川的影子。
“在看什么呢?”陆母拉了拉她的手,指着楼上的包房,“怀瑾让人订了最好的位置,咱们上去吧,戏要开了。”
苏杳应了声,跟着陆母往雅座走,可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她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人群依旧喧闹,只是那道熟悉的身影,再也没出现过。
雅间里的圆桌上摆着精致的糕点,都是陆母爱吃的口味。
大戏开演,很是热闹,可苏杳却有些心不在焉,手里的签字戳着碟子里的蜜饯,目光时不时往楼下的人群瞟。
“怎么了?不合胃口?”
陆母拿起块芙蓉糕递给她:“这蜜饯是城东老字号的,你从前最爱吃。”
苏杳接过糕点,勉强笑了笑:“不是的母亲,只是突然想去趟净房。”
陆母放下茶盏,就要起身:“我陪你去。这瓦肆人多眼杂,别磕着碰着。”
“不用不用。有春桃跟跟着呢。再说咱们也不是头一回来,路熟得很。”她凑近陆母耳边,声音压低了些,“您啊,就安心听戏,等我回来给您剥橘子。”
陆母被她逗笑了,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丫头,越发会哄人了。早去早回,别贪玩。”
“知道啦。”苏杳应着,拉着春桃的手往外走。
春桃被她拉得一个踉跄,满脸疑惑:“夫人,您这是……方才在雅间里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急着出来了?”
苏杳停下脚步,往人群里望了望,声音压得极低:“我刚才看见大哥哥了,就在楼下。”
春桃愣住了,眼睛瞪得溜圆:“大公子?他怎么会在这里?”
苏杳皱着眉,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帕子:“我也不知道。早上出门时下人就说他一早就出去了,说不定是有什么事。你帮我找找,看看他在哪。”
春桃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欸,好。”
廊下挂着的红灯笼晃来晃去,两人顺着回廊慢慢往前走。苏杳的目光在一个个包厢的门缝里扫过,春桃则探头往楼下的散座看,时不时踮起脚尖。
走到二楼中段时,春桃为了看清包厢里的人,不小心撞了下栏杆,包厢里立刻传来个不耐烦的声音:“看什么看?没见过听戏的?再探头探脑的,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春桃吓得缩回脖子,脸都白了,连忙朝着苏杳无奈地摇了摇头。
苏杳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别怕,自己则继续往前走。
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苏子川今日走得那般匆忙,定然是有要紧事。
她们又走了一段,路过一个挂着“听竹”牌匾的包厢,春桃突然拉了拉苏杳的衣袖,眼睛瞪得圆圆的,朝着走廊尽头努了努嘴。
苏杳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走廊尽头的包厢外,站着个穿着青绿色比甲的丫鬟,梳着双丫髻,手里捧着个食盒,正踮着脚尖往包厢里张望。
那丫鬟的侧脸在灯笼光下看得真切,不是别人,正是赵芷柔身边的贴身丫鬟小菊!
苏杳的心猛地一跳,脚步顿在原地。
赵芷柔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自家大哥哥急匆匆地进来,是为了见她?
她和春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
春桃压低声音,凑到苏杳耳边:“夫人,那……那是赵姨娘的丫鬟吧?”
苏杳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那个包厢的门。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楼梯口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那动静和戏楼里的热闹不同,还有人咒骂和推搡的声音。
“怎么回事?”
“好像是……有人来闹事?夫人,奴婢去看看。”春桃跑了出去,不过片刻,她又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姑……姑娘,大事不好了!是国舅府的人来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