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笙失笑,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几天没见,缈缈气色看着都好多了,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嗯……爸爸说好一些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不会再忽然呼吸不上来了,我想回家,爸爸说不可以,我还要再好一些才能回家。”
孟笙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没关系,只要缈缈以后好好吃饭,好好吃药打针,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缈缈笑眯眯的点头,“嗯嗯,爸爸也是这样说的。”
说着,她蹲下身子将那个纸飞机捡起来,举给孟笙看,“孟姨姨,你看,这是爸爸给我折的纸飞机,一下能飞好远呢。”
孟笙在外面和缈缈玩了几分钟,又给了她两包点心,就进了孟承礼的病房。
她在外厅给自己消了毒,走进屋子里。
孟承礼的气色看着倒是不算太差,人也没再继续瘦下去了,就是精神头这会看着有些差。
“爸,您做什么了?怎么看起来这么累?”
她将东西放在柜子上,注意到那个原木茶几上放着两个果篮,边上还立了许多补品。
有些诧异,“这些是谁送来的?”
孟承礼笑呵呵的,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上午你舅舅和舅妈、表哥过来看我了,一块吃了午饭走的。
下午缈缈的爷爷奶奶过来看她,顺道过来看了看我,就和阿谌父亲多说了会话,聊了聊学术,我这好久都没说这么多话了,心里也高兴。”
许峯他们来看望孟承礼,孟笙并不意外。
自从孟承礼转到城南这边的医院后,许家至少每隔半个月都会过来看望一次。
有时候是许峯,有时候是楼淑敏带着许翩然,来得最多的还是她表哥许津旻。
她意外的是傅谌的父母居然来看孟承礼,和傅谌父亲还聊得这么来。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他们一个是历史文学界的学术家,以为是医疗体系的学术家,两种截然不同的体系,真的能跨界聊得明白吗?
但看孟承礼这么高兴,她也笑了笑。
从过年确诊胃癌开始,这病情一直反反复复的,孟承礼就没这么开怀过,就算是笑,有时候也是为了安抚他们兄妹俩,才勉强挤出来的。
大多数时刻,他的心情都是沉重的。
早在许黎车祸去世时,孟承礼的心态就崩盘过一次,还有要跟着许黎一起走的趋势,后来也是怕他们兄妹俩接受不了,才重新咬牙振作起来。
她知道父亲对母亲的用情至深。
听母亲说,他当年为了追她,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结婚后,对母亲更是视若珍宝。
几十年,都一如既往,从不曾改变过。
正是因为这些,所以当初孟笙和商泊禹在一起,他们见到商泊禹对她的用心程度,才没去计较商泊禹私生子的身份,欣然答应了这桩婚事。
他们所愿,不过是希望自己的儿女能幸福快乐一辈子而已。
所以家世身份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人品。
只是,从一而终的感情,在这世间太少了。
谁也无法知道爱到最后,又会迎来什么样的结局
像她父亲对母亲那么钟情之人,太少了。
没有人会预料到往后会发生什么,也没有人会知道两个用爱筑起的婚姻,到最后怎么会走到一拍两散,反目成仇的地步。
就像她和商泊禹的婚姻。
现在孟承礼的心情一好,虽然气色没有太多变化,但至少眼睛里是有光的。
不像以前那么黯淡和忧愁。
看他这个样子,孟笙都在想,要不要请傅家这位老先生再多来两次?
这样他爸的心情一好,身体恢复起来也会快很多,说不好,每顿还能多吃半碗饭呢?
但这个念头只在她脑海里闪了一下,就被她翻过去了。
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她怎么也不可能去麻烦傅家人。
孟承礼的晚饭时间通常是在七点左右。
保姆将饭菜送过来,刚在病床上摆上折叠餐桌,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传了进来,“孟爷爷,孟姨姨,我来啦!”
小丫头消了毒,跑到病床边,笑盈盈地说,“孟爷爷,我来陪你吃饭啦。”
孟承礼眼含慈爱,“好。笙笙,你把另外一张桌子也摆上。”
孟笙笑了下,将另一张折叠桌也摆上,照顾缈缈的保姆何姐就把带来的餐也摆上。
共有四个菜和一道汤。
“缈缈,你爸爸呢?”孟承礼见桌上那么多菜,顺口问道,“我们三个也吃不了多少,叫你爸爸一块来吃吧。”
“爸爸他……”
傅暄缈刚开口,门口已经传来脚步声了,三人齐齐侧头看去,就见傅谌走了进来。
傅谌看样子是想说缈缈两句的,但看到孟笙还愣了下,随后笑道,“笙笙?你什么时候来的?”
“下午来的。”孟笙莞尔一笑,“你今天不忙?”
“昨晚有个大手术,早上八点多才结束,在宿舍睡了一觉,刚去查了下房。”
傅谌走过来,在她面前停下,伸手戳了戳缈缈的额头,“我没在病房看到她,就知道肯定又来打扰孟叔了。”
孟承礼摆了摆手,“说什么打不打扰,有缈缈,总比我一个人吃着要热闹些,你也别搬回去了,搬来搬去的,菜都要冷了,就搬条凳子过来一块吃吧。”
“爸爸,快来,快来,今天这个鱼看着好香呀。”
缈缈也欢快地喊道。
傅谌笑了下,拉了条椅子过来,也没挪动,干脆就坐孟笙旁边。
桌子虽然是拼接在一起的,但这顿饭吃得却其乐融融。
在这样惬意舒适的氛围里,孟承礼还真就多吃了半碗饭,连孟笙给他夹的青鱼肉他都吃完了。
饭后,两个保姆将碗筷收拾了下,饭桌也撤走。
孟承礼正在讲故事,孟笙便问起傅谌这两天她父亲的身体状况。
她不知道傅谌是不是对每个病人都是一样,反正对孟承礼的病况,以及数据,他都记得非常清楚。
即便手里没有病历本,没有任何的检查报告,他都能精准无误地说出所有数据的情况。
可谓是了如指掌。
傅谌对答如流,每说到一个专业术语,他就会停下来等她提问,直到她没有疑惑了,再继续说。
对于每个病症,每个情况,他也会给出解决方案,和她解释得清清楚楚。
等两人谈完,也过去半个多小时了。
孟笙察觉到他嗓子似乎有些哑,便止了话题。
起身给他倒了杯温水,“抱歉,耽误你那么久时间,还让你说了那么多,你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不要紧,为病人家属解惑,也是我们医生的职业义务。”
傅谌接过水杯,声音温良和缓,眼底染上丝丝笑意,抿了口温热的水,水顺着干燥的喉咙而下,掠过之处,不知为何总会泛起丝丝痒意。
让他忍不住想去喝下一口,一口接着一口。
一杯水就这么被他喝完了。
他盯着空空如也的玻璃杯,明明是平平无奇的一杯温白开,怎么就有种在喝甜腻腻的黑巧的感觉?
他笑了下,将杯子放在茶几上,抬眸恰好撞进孟笙那双沉静平静无波的眼眸之中。
他顿了顿,起身问,“你什么时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