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清晨，公司的会议室里，同事们如往常那般齐聚，参加早会。洪胜站在众人面前，神情既严肃又隐隐透着欣喜，目光缓缓扫过台下每一位员工。他清了清嗓子，那洪亮的声音在会议室里悠悠回荡：“从下个月一号起，公司将新成立销售二部，除了日常业务，还会策划研究一项新业务的实施，石添将正式任销售二部主管。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石添可以着手进行招聘，组建自己的团队。”
这消息宛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刹那间激起层层涟漪。同事们面面相觑，惊讶之色在眼中一闪而过。有人微微张大了嘴巴，有人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石添居然升职当主管了？”“是啊，太意外了！” 石添，这个平日里看似普普通通的年轻人，竟在众多同事中崭露头角，获得如此重要的晋升机会。
在一片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中，石添站起身来，脸上带着谦逊的笑容，眼神里透着一丝紧张与感激。他朝着四周的同事们深深鞠了一躬，真诚地说道：“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帮助，以后还请各位多多关照。”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那是激动与忐忑交织所致。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掌声里既有真心的祝贺，也夹杂着些许疑惑。
褚晓亮坐在人群里，脸色瞬间变得微微发白，双眼瞪大，满是难以置信与不甘。他紧咬着下唇，咬得都有些泛白，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拳头。心中愤愤不平的情绪如潮水般翻涌：石添？那个连第一单生意都是在自己帮助下才完成的新人，凭什么能后来居上，升职比自己还快？褚晓亮越想越气，只觉得石添这个位置本应属于他。这一上午，他都被这股闷气笼罩着，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脑海中不断回响着石添升职的消息，搅得他心烦意乱。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趁着给客户备货的时间，褚晓亮拿着备货单匆匆来到楼下库房，找到了正在忙碌的梁文斌。他经常和梁文斌在一起抽烟和喝酒，觉得他是个可以倾诉的对象，褚晓亮眉头紧锁，满脸烦躁，一见到梁文斌，便竹筒倒豆子般，将心中的不满一股脑地说了出来。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拔高：“文斌，你说这事儿气人不气人？石添那小子，就他也能当主管？想当初，他第一单还是我帮他搞定的，现在倒好，升职比我还快，他到底何德何能啊！” 说话间，他还不停地挥舞着手臂，脸上写满了委屈与愤怒。
梁文斌停下手中的活儿，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褚晓亮。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紧不慢地说道：“晓亮，你这么想可不对。石添这小伙子，平时工作刻苦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就说他的人品吧，那也是没话说，跟谁都能处得来。最重要的是，他得到了洪总的认可，这升职自然是理所当然的。” 梁文斌一边说，一边微微摇头，眼中满是对褚晓亮想法的不赞同。
梁文斌顿了顿，继续说道：“咱就说平时做人这方面，你再看看你自己，还有咱们公司的好几个销售，客户订单一来，就知道把订货单往我这儿一扔，也不管我这儿人手够不够，然后就一个劲儿地催着备货发货。可石添呢，人家从来不催。不仅如此，他一有空就来帮我们搬货。你说，这样有格局的人，不升职谁升职？” 梁文斌说这话时，眼神中满是对石添的赞赏。
褚晓亮听着梁文斌的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的眼神开始闪烁，原本挺直的脊背也微微弯曲，脸上的愤怒渐渐被尴尬所取代。最后，褚晓亮只能苦涩地笑了笑，转身默默地离开了库房。
下午，销售部的办公区里，键盘敲击声、电话交谈声交织在一起，忙碌中又透着一丝轻松的氛围。几个同事趁着工作间隙，围坐在一起，话题不知不觉就转到了石添升职这件事上。一位女同事满脸羡慕，感慨道：“石添可真厉害啊，这才短短一年时间，就当上主管了。再看看咱们，差距呀。” 她一边说着，一边眼神中闪烁着羡慕的光芒。另外几个同事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一旁坐着的褚晓亮，听到这话，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冷冷地说道：“哼，我看他就是踩了狗屎运。升职有什么了不起的，关键是到时候带团队能不能行。到时候业绩一塌糊涂，灰溜溜地下来，那才是让人笑掉大牙呢。” 他说话时，语气中满满的都是不屑，眼睛里也透着一股不服气的劲儿，似乎怎么也无法接受石添升职比他快这件事。
那位女同事听了褚晓亮的话，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她皱了皱眉头，反驳道：“亮哥，你这话可就说得太伤人了。承认别人优秀很难吗？不管以后怎么样，起码人家石添之前的工作表现就很优秀啊。要是不优秀，洪总怎么会对他委以重任？咱们得客观看待，不能这么酸溜溜的。” 女同事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气愤，她觉得褚晓亮的话实在太过分，石添的努力大家有目共睹，不应该被这样诋毁。
就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的时候，石添结束了客户拜访，踏入公司门口。他穿着整洁的衬衫，手里拿着文件，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步伐轻快地朝着办公区走来。之前一起聊天的几个同事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石添，其中一个同事灵机一动，大声起哄道：“石大主管，你晚上不安排安排？让大家都沾沾你的喜气儿？” 其他同事也跟着附和起来，一时间，办公区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石添听到大家的起哄，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继续保持着笑容，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什么主管呀？别这么叫，大家不还是和从前一样嘛。不过既然大家想喝点，那晚上一起，我安排！” 石添的声音爽朗而热情，丝毫没有因为升职而摆出架子。他的话一出口，几个同事顿时兴高采烈起来，纷纷夸赞石添大气会办事。
城市的夜晚，宛如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缓缓铺展。白日里那些矗立在城市中央、威严庄重的大厦写字楼，此刻被灯光装点得如梦如幻。劳累了一天的人们，恰似归巢的倦鸟，三五成群地涌向大厦写字楼下的餐馆。这些餐馆大小各异，有的热闹非凡，有的温馨静谧，却都成了人们放松身心、畅所欲言的绝佳去处。在这里，他们能够尽情地聊着白天在办公室里因各种顾虑而不便谈论的话题，释放着工作的压力。
石添和销售部的同事们陆陆续续来到他们平日里经常光顾的那家小馆。为了给石添庆祝升职，销售部的同事基本全员出动，大家齐心协力，把店里最大的一个大长桌包了下来。长桌上摆满了碗筷，服务员穿梭其中，忙碌地摆放着各种菜品。
说是基本都来，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按照惯例，少了董超。董超性格孤僻，独来独往，从来不参加这种聚会，大家对此也早已习以为常。然而，众人坐下之后，石添环顾一圈，却发现褚晓亮也不见踪影。今天白天开完晨会后，石添就匆匆奔赴西大望路那边洽谈客户，直到下午才回到公司。一整天的忙碌让他对白天办公室里褚晓亮的情绪波动毫无察觉。石添还以为褚晓亮是因为忙碌而忘记了聚会，于是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拨通了褚晓亮的电话。
电话那头 “嘟嘟嘟” 地响着，却始终无人接听。石添微微皱眉，心里有些疑惑，他又耐心地拨打了第二次，可依旧是无人接听的状态。石添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回兜里，暗自想着：可能亮哥晚上有什么重要的私事走不开吧。也罢，等哪天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单独请他吃顿饭，好好聚聚。
想到这儿，石添脸上重新露出笑容，转身加入了同事们的欢声笑语中，与大家一同沉浸在这热闹而欢乐的庆祝氛围里 。
聚会在一片喧闹声中热烈地进行着，餐厅里灯光温暖，同事们的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似乎要将屋顶掀翻。石添被同事们围在中间，一杯接一杯的啤酒下肚，他只觉得脑袋愈发晕沉，眼前的景象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完全忘记了这会儿到底是几点。毕竟这个局是同事们特意为他庆祝升职，大家都热情满满，他实在不好意思提出要提前回家，只能强打精神，硬着头皮继续和大家喝酒、聊天。
石添的脸颊因为酒精的作用变得通红，眼神也有些迷离，他努力睁大眼睛，试图看清周围同事们的面容，可怎么都无法聚焦。同事们的声音在他耳边此起彼伏，有人在说着恭喜的话语，有人在互相聊着工作中的琐事，可石添只能断断续续地听进去一些片段。他举起酒杯，和身边的同事碰杯，一饮而尽，酒水顺着喉咙滑下，让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又不知过了多久，酒桌上的气氛达到了高潮。几个女同事率先顶不住酒劲，她们的脸颊红扑扑的，眼神中透着一丝疲惫，相互搀扶着站起身来，小声说道：“不行了，我们实在喝不动了，得回家了。” 听到这话，其他同事也纷纷响应，有人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有人在和服务员确认账单。石添这才如梦初醒，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兜里的手机，想看看时间。可当他把手机拿出来时，才发现屏幕一片漆黑，由于今天一整天都在忙着洽谈业务，手机一点电都没了，已经自动关机了。
石添无奈地把手机塞回兜里，抬头看向餐厅前台的表，时针已经快要指向十一点了。他心里 “咯噔” 一下，意识到这个时间回唐家岭的末班车肯定已经没有了。石添摇了摇有些发晕的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他走到前台，从钱包里掏出钱结了帐。结完帐后，他摇摇晃晃地走出餐厅，夜晚的凉风扑面而来，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但脚步依旧有些踉跄。
石添站在路边，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缓缓停下，他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对着司机师傅含糊不清地说道：“师傅，去唐家岭。” 说完，他便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任由车子在城市的街道上穿梭。车子行驶过程中，窗外的一盏盏路灯一闪而过，石添的思绪也随之飘远，他想起了今天升职的事情，想起了同事们的祝福，虽然平时的他很谨慎很谦虚，可是现在的他忍不住心里一股成就感涌上心头。
出租车缓缓停在唐家岭的村口，司机转过头，一脸无奈地对石添说：“兄弟，村里这路太难走了，大晚上的我路也不熟，真怕把车底盘给刮坏了，你看能不能在这儿下车，自己走进去？” 石添脑袋还昏昏沉沉的，听了司机的话，虽有些不情愿，但也知道人家说得在理，便含糊地应了一声，掏出钱包付了钱。他推开车门，一只脚先伸出去，在地上站稳，接着另一只脚也跟着迈出，整个人摇摇晃晃地站在了村口。
就在这时，陈宇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喊：“兄弟，你可算回来了，这么晚你去哪了？急死个人！” 眨眼间，陈宇就跑到了石添跟前，还没等石添开口，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陈宇皱了皱眉头，上前一步，一把扶住摇摇晃晃的石添，关切地说：“你这喝了多少啊，都站不稳了。” 石添红着脸，眼睛半睁半闭，嘴角挂着一抹笑意，含糊地说：“宇哥，我们同事聚餐，高兴嘛。你在这儿干啥呢？”
陈宇看着石添这副模样，又好气又好笑，叹了口气，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一遍。原来，晚上丹洋给石添发信息，一直没有得到回复，打电话过去，却发现手机关机了。丹洋心里顿时有些不安，平日里石添无论做什么都会提前跟她报备，可今天却没了音信。等到九点，还是没有石添的消息，丹洋愈发焦急，她第一时间想到了住在石添楼下的陈宇，赶忙联系他。陈宇接到电话，立刻上楼查看，发现石添确实还没回来。电话那头，丹洋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陈宇听着也跟着着急起来。于是，陈宇按照丹洋给的石添公司地址，匆匆忙忙坐着公交车赶去寻找石添。到了数码大厦石添的公司，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大门紧闭。陈宇无奈之下，又折返回唐家岭。他怕丹洋继续担心，一边用短信安慰丹洋，一边在村口焦急地等着石添回来。
石添听着陈宇的讲述，酒意瞬间醒了一半，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愧疚。他心里清楚，自己的疏忽让丹洋担惊受怕了。石添赶忙对陈宇说：“宇哥，快把你手机给我用用。” 陈宇把手机递给石添，石添接过手机，手指有些颤抖地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丹洋：“亲爱的，我是哥哥，刚聚餐喝多了，手机没电关机了。现在已经到唐家岭村口了，你别担心。一会儿到家给手机充上电就联系你。” 发完短信，石添把手机还给陈宇，不好意思地说：“宇哥，今天真是麻烦你了，要不是你，丹洋还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呢。” 陈宇无奈拍了拍石添的肩膀，笑着说：“跟我还客气啥，快回去吧，别让丹洋等太久。” 说着，陈宇搀扶着石添，一步一步朝着石添家的方向走去。一路上，石添的脚步还有些虚浮，心里想着，以后再也不能因为自己的粗心大意让丹洋担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