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脆响,伯府上下都惊呆了。
老伯爷莫不是在大牢里遭了非人折磨疯癫了,为何一回府就打了长子一耳光?
秋大老爷捂着一边脸,怀着同样的疑问:“父亲,您怎么了?”
永清伯冷笑:“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我蹲大牢这些日子,你当长子的做了什么?”
秋大老爷大感冤枉:“儿子和二弟、三弟每日轮流探望,狱丞只许一次去一人……”
“探望就够了?六丫头出狱多久了?你身为伯府长子,不想想你老父亲还在大牢里?”
秋大老爷动了动嘴。
这是怪他不为出狱的事奔走了?
可他现在连个差遣都没有,能搭上的吏部侍郎还是因为把庶女嫁给对方当填房。
老女婿说了,等伯府过了这阵子风波就给他安排个差事。他要是把这个力气用在老父亲出狱上,自己的差遣就不好说了。
更重要的是秋蘅都出来了,受这丫头牵连坐牢的老父亲出来是早晚的事,为此下大力气不划算啊。
永清伯打完长子,看向次子。
秋二老爷老实巴交站着,低着头没有吭声。
想想老二去探过监,送过饭,作为次子也算无功无过,永清伯冷哼一声,劈手打向秋三老爷。
秋三老爷早有心理准备,一见巴掌呼来急忙一躲,本该落在脸上的巴掌落到了肩上。
秋三老爷暗暗满意。
要是完全躲开,父亲肯定生气,但打到脸上,他生气,这样刚好。
谁知永清伯又来了一脚,踹到秋三老爷腿肚子上。
“父亲为何打我?你都没打二哥!”
打完大哥,不该按排行来吗?
“还问我为何打你?”永清伯指着秋三老爷,“六丫头入狱那日,你夹着一床被褥给谁送去了?”
秋三老爷:“给薛寒。”
“知道为什么打你了吗!”永清伯怒问。
天知道他看着小儿子夹着被褥去而复返,还有点感动,结果眼睁睁看着这混账从眼前走过去了。
“可那不是儿子带来的被褥啊,只是帮忙——”
“够了!”老夫人忍无可忍开口,“伯爷回来本是喜事,非要大过年闹得家中鸡飞狗跳吗?”
永清伯面色不善看向老夫人。
“祖父是接到圣谕出来的吗?”
秋蘅一开口,立刻把永清伯的注意力引了过去。
永清伯脸色黑了一层:“六丫头,你这个年看来过得不错啊。”
“祖父知道为何被放出来吗?”
秋蘅没有顺着永清伯的话说,永清伯反而被带跑了:“还能为什么,自是皇恩浩荡,圣上开恩。”
秋蘅神情凝重起来:“孙女有些担心。”
永清伯下意识问:“担心什么?”
“过年期间,今上虽减少处理政事,可各种祭祀、宴请,比之平日只会更忙碌,怎么突然想到祖父还在牢中?该不会和最近外面的传闻有关——”
“什么传闻?”
秋蘅说了街头遇袭引起的流言:“今上莫非听了这些传闻,这才放了祖父?”
永清伯听了这话,犹如当头一棒,满肚子的火气转为了惊恐。
居然是因为这样的流言把他放出来的,那今上对永清伯府能不厌恶?
一个秋后算账恐怕是少不了的。
这么一想,永清伯完全没了发火的力气,蔫蔫进屋了。
老夫人心情沉重问秋蘅:“蘅儿,今上真是因为流言把你祖父放出来的?”
“孙女只是猜测,等我向凌大哥和薛寒他们打听打听。”
老夫人一听秋蘅要出门就眼皮直跳,可沾上帝王的事不能大意,略一犹豫道:“那就请他们来家里吧。”
秋蘅痛快应了:“行。”
当日她就写了信,打发人送去康郡王府。
凌云接到信低调登门,与秋蘅在花厅见面。
屏退旁人,秋蘅直接问:“凌大哥,外面的流言你听说了吗?”
“说你遇袭是今上安排的流言?”
“嗯。”
“听说了。会有这样的流言,我也很意外。”
凌云虽未明说,意思却再明白不过:流言与他无关。
秋蘅本来也不认为是凌云做的,毕竟卷入这样的流言对她没有好处。
“也不知是何方圣神,还挺看得起我。”
“阿蘅有让人看重的本事。不过以后出门定要万分小心,回去我挑个身手好的护卫给你当车夫。”
“不用了——”
凌云一脸严肃:“不然我会担心。”
秋蘅见他格外坚持,只好答应:“多谢凌大哥。”
敌暗我明,以后出门若是坐车,确实需要一个能应对突发变故的车夫。不能因为张伯好用,就让人家一把年纪过得这么刺激。
凌云没待太久,乘车离开了永清伯府。
薛寒是走着去永清伯府的。
京城街上不能纵马,以他的脚力,路程不远的话坐车还不如走着方便。
挂着康郡王府标记的马车从身边经过,薛寒淡淡瞥了一眼。
看方向,康郡王府有人去永清伯府了?
是和他一样接到了阿蘅的邀请?
薛寒提着礼品从伯府角门进去,见到了等在花厅的秋蘅。
秋蘅看了礼品一眼。
“过年登门,不好空着手。”薛寒解释着,莫名有些尴尬。
他也没想到会被阿蘅邀请到家里来,赶上过年,难免会想到女婿送年礼……
尴尬中藏着欢喜。
“祖母不想我出门,就只好请你过来了。我祖父被放出来了,你听到什么风声了吗?”
薛寒颔首:“正想找机会和你说一声。今上知道了那些流言十分恼火,当即免了狄昇的差使,释放了永清伯。”
“我祖父被放出来果然是因为传闻。那皇城司——”
“皇城司回到了我养父手中。”
“薛寒,我们分析一下吧。我遇袭,流言起,到目前的受益方和受害方。”
秋蘅从食盒拿起一颗胖乎乎的板栗,摆在面前:“那日街头惊马,倘若没有你出手,我要么暴露身手,要么撞上人或车马墙树,造成无辜之人伤亡,甚至我自己伤亡。”
她又放了一颗红枣:“你养父重新掌握了皇城司。”
薛寒亦放下一颗红枣:“永清伯被释放。”
秋蘅紧接着放下一颗栗子:“今上对永清伯府,尤其是我,更为不满。”
薛寒拿起一颗栗子,微微沉吟,放了下去:“今上更失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