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轶便笑了，她声音放轻，似乎是有些惊讶李毓灵会问出这样的话来，一双眼睛神采奕奕，眉毛略微上扬，嗔怪地看了李毓灵一眼。
她走近李毓灵，露出与在旁人面前时不一样的柔和，可这份柔和的语气却让李毓灵心生警惕。
对王轶的交好太过容易，这大大超出她的预料，李毓灵也报以同样的微笑，听着王轶讲话：
“不会，我特意来谢你。”
王轶虽笑眼看向李毓灵，但实际上是在审视她。
李毓灵虽从未提过张衍清，但就王轶所听到的，加上她的直觉，眼前之人，绝对与她是一样的。
王轶的眼神如画笔一般细细描摹着李毓灵的脸，从她饱满的额头，到眉骨与鼻梁，从她那水汪汪的眼睛，到她饱满红润的嘴唇。
她的眼睛大，嘴又小巧，显得很娇憨。少女的肌肤姣好，一点儿没有从乡野地方来的粗糙。
虽说太傅府不是一般人家，但毕竟是家庙，地方偏僻，竟能养出如此水灵的女子。
光瞧着这张脸，王轶就知京城中会有多少女子嫉恨李毓灵了。
现在她才刚来京城，就在诗书上一战成名，名声虽浅，但到底是被人熟知，今日又来游园会，想必在太傅府，也是极为得宠了。
可王轶又不明白了，既然如今如此得宠，又为何要将她一直放在家庙中这么多年不接回来。
临末要议亲了，才见着人。
本一直想不明白，可今日见到李毓灵，瞧着她这副模样，心中却突然一悸，脑中清明不少。
难道是张衍清？
她与张衍清到底是何关系？
张衍清对她有情？还是她对张衍清有意。
可目前王轶只知张衍清对自己父亲说过关于李毓灵的事，要想知道这二人私底下到底是何关系，还得与李毓灵打好交道才是。
庄娴儿站在李毓灵不远处，瞧见王轶主动与她讲话，震惊又嫉妒：同样是刚入京城，为何李毓灵就这么好运，在王家女生辰宴上大出风头也就罢了，这次游园会王轶竟然主动过来与她攀谈！
而她呢？
三番两次试图融入都被拒绝，不然就在边缘插不进话。
她嫉恨，却又有些被打击到的无奈。
庄娴儿瞪了李毓灵一眼，明知她看不见，还是恨恨地这样做了。
李毓灵感受到某人的目光，她面对着王轶，在心中思忖该怎么与她交好。
王轶的父亲王从正在主客司任职，主客司与使臣打交道，而李毓灵想要知道的事，与外邦有关。
二女想法各异，但不谋而合，都打着要与对方交好的算盘。
心中有了想法，做法也就格外简单，友善的意思透露出来就被对方感知到，二人竟是一时间亲昵起来。
吴氏过来说了两句话，她瞧着王轶过来，本以为是来找庄娴儿，没想到竟是找李毓灵。
她有些惊讶，随之而来的便是厌恶，浓浓地盘积在心中，她与孔南椿可真是亲母女，都有心机，才来这么几天，竟是将王轶都如此交好了。
于是吴氏走近，惯用那和善的慈祥微笑，将自己的二女推了出去，借着李毓灵初来京城恐怕不懂规矩的借口跟在她身后，好让自己女儿与王轶交好。
可王轶却不怎买账，她轻飘飘看了吴氏的两个女儿一眼，笑着道：“阿灵的规矩尽善尽美，想来也是吴伯母的功劳，费心教导了。
我与阿灵不计较这些俗礼，自在些更好。”
吴氏也是个人精，听出了王轶话语里的嫌弃之意，她的笑容僵了下，但很快恢复自然，颇为善解人意道：“那好，既然如此，那阿灵你便跟着王大姑娘吧。”
吴氏眼含深意，她望向李毓灵，希望李毓灵能看懂她眼色，主动提出要将她两位妹妹带在身边，谁知李毓灵根本没往她这儿看。
仿若一拳打在棉花上，吴氏心头更堵。
等李毓灵与王轶往前走，吴氏瞧着那两人背影，眯了眯眼睛，道：“她倒是比庄娴儿聪明有用，一来京城就结交到一位贵女。”
更因瞧她如此轻松，吴氏心中才更憋着一口气，回头看了自己两个女儿一眼，更是无心吐槽她们的木讷与蠢笨，但到底是自己生的，嫌弃了一圈，最终又得落回自己身上，吴氏也就打住了埋怨的话头。
“真一见如故？”吴氏琢磨着二人相处的氛围，倒是和睦融洽，像是认识了多年的好友一般，她嗤笑一声，“等日头久了，这王家女的新鲜劲儿一过，我瞧会如何。”
她才不信王轶真与李毓灵真心交好，高门贵户中的女儿，真心地纯良无暇的没几个，王轶是王从正女儿，更不会如此。
定是李毓灵有什么她不知的底牌让王轶感兴趣了，王轶才会愿意与她一道儿玩。
“去查查，王家女生辰宴落水后，二姑娘去了哪里，干了什么。”吴氏吩咐道。
身旁的吴嬷嬷点头道“是”。
从山脚开始往上走，是一段还算缓的坡。
天地园有一处避暑山庄，叫云间别苑，此次游园会在天地园，其实还有讲究。
“…听说是万泉县主要选夫婿。”王轶道，她的手提着裙摆，绣鞋踩在刚长出新草的土地上，脚底软软的，这路还不算难走。
李毓灵就在一旁听着，她走得慢，王轶也迁就她，步子也迈得小。
孔夏瑶说王轶足不出户，怎健步如飞，一点儿不累。
反观她，出门的次数也不少，怎么一下子就气喘吁吁了？
慢慢的，就变成王轶走在前面，李毓灵跟在她身后，她经常回头看李毓灵，还顺带拉她一把，一边往上走，一边说：“你知道万泉县主吗？应是这次游园会顶尊贵的人之一了。”
李毓灵不光知道，还见过，之前在遇仙楼，她当过万泉县主筵席的令官，对于万泉县主，她不知道长什么模样，但还记得她的声音，连带着，对她那位小弟，也记得清楚。
李毓灵摇摇头，疑惑道：“她芳龄几许了…？”
王轶一愣，她面容清丽但比李毓灵相比不如她清冷，此刻回头望着李毓灵茫然的表情，或许是因为她的居高，倒是觉得李毓灵有几分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