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不若尝尝新茶?”商名姝感谢程赦,见程赦欲言又止,又未曾有告辞的打算,主动开口,以免二人相顾无言,使得程赦不自在。
程赦莞尔摇首,神色隐晦而又不舍:“改日,我要离开徽州府一段时日,今日启程……你……”
捏在拳头里的一枚精巧令牌被他攥的掌心发疼,程赦最终没有将信物递上去,这是他为她安排的助力,想到她的性子定是不会收下,以她之能,或许根本用不上。
有大哥在,棘手之事发生,大哥也会施以援手。
商名姝看得出程赦有话要说,又生生掐断,只留下一句:“三娘子,你保重。”
“愿二爷此去,千山万水,一路顺遂。”商名姝送别。
深深凝望商名姝一眼,程赦抱手一礼,转身大步离去。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程赦带来朝廷今年停贡市的消息,没两日商进梁带回朝廷驳回他们家申请滇藏茶马司的优待。
一连两个不利之事,使得商家几人有些心绪低迷,商名姝忍不住权威:“虽非喜讯,亦非噩耗。不过是少了益处,对香茗斋并无损伤,无需耿耿于怀,我打算过几日启程去京师。”
商名姝要去京师,全家早知晓,原本主要是为贡市,现下贡市虽不开,她还得去为京师自己的榷香令撑场。
张予霜归京之后,一直在为她打点,年前去京师,商名姝也有所布置,算着新店开张的日子,商名姝一个人带着禾穗三兄妹轻车从简出发。
张予霜早早得了信,亲自在城门口迎她,将她邀请到自己私产的院子里,下人都是从国公府调遣过来听从使唤。
商名姝没有拒绝这份体贴和周到,在禾穗陪着国公府下人布置间歇,拉着张予霜到一旁仔细打量:“一别不过二月余,你神采愈胜往昔。”
张予霜眉宇间光华流转,恍若清风拂过,颇有几分朗润风姿。
“倒要谢你。”张予霜握着商名姝的手,亲密道,“近日埋首茶坊诸事,心力尽投期间,杂念抛诸脑后,烦忧遂减。”
没工夫胡思乱想,又做成一件事,可不容光焕发?
拉着商名姝往内,朝着自己亲自打点的卧房走去:“你所赠之茶,颇受京师各家女娘子喜爱,榷香令尚未开业,已声名渐起。”
以往她一心窝在后宅,学着管家中馈,闲来也是与各家女娘子往来,无非就是些赏花宴与诗词歌赋吟唱,或是得了新鲜之物互相鉴赏。
张予霜身为公府嫡女,手中自有不少家产,国公府有精明的掌柜为她打理,她只需看得懂账本,不被糊弄就行,插手太多,会使得跟随的下人惶恐,他们这些深宅大院,牵一发动全身,过于盘根错节,只要没有过错,便不会亲自过问。
商名姝的榷香令,从头到尾都是她在劳心劳力,最初只是找个正当的借口躲避裕王,后来做得小有成就,从中获得成就感,让她越得趣。
“你不弃,日后京师的茶楼,就偏劳你。”商名姝也没有想到张予霜帮她到这一步。
榷香令的茶楼选址已经修葺完毕,牌匾蒙着红绸,方才有路过,不少衣着不俗的人议论,还有高门大户的下人打听何时开张。
“你好生歇息两日,等到开业那日,我会请一位贵客。”张予霜神秘兮兮地笑着。
她有意卖关子,商名姝自不追问,对张予霜都能称之为贵客的人,她诸多猜测,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裕王妃!
商名姝神色如此接待这位穿着打扮华贵而不失素雅的贵客,裕王妃身子骨很单薄,精美的妆掩盖不了眉宇间的病容,看着是个温柔孱弱美人。
裕王妃的到来,让闻风而来的京师贵女们都更殷切,有些受邀而来,并非抱着善意,甚至与张予霜不对付之人,未必没有藏着恶念。
谁也没想到张予霜会将裕王妃请来,京中的闲言碎语不少,很多目光在裕王妃与张予霜之间隐晦打量。
裕王妃身子不好,没有久留,是裕王亲自来接。
商名姝神色复杂看着立在张予霜和裕王妃中间的裕王,裕王殿下可谓春风满面,他当着张予霜的面对裕王妃温声细语,体贴入微,同样毫不避讳裕王妃,对张予霜含情脉脉,大加称赞……
纵使知晓世间男子左拥右抱为常态,面前站着的又是帝王之子,身份尊贵。
这一幕落入商名姝的眼里,她仍旧心里不舒服。
她知道为何,她心疼张予霜,她将张予霜视为蜜友,张予霜这般才貌双全的女娘子,不应当匹配这样的郎君。
倘若张予霜所求是荣华富贵,商名姝不会为她不值,可张予霜生于锦绣堆,她所求是一个一心一意的良人。
很快裕王携裕王妃离去,因着这对贵客前来,捧场的人格外多,榷香令的茶供不应求。
心知这不全是自己花茶本身的魅力,合格的商人只要能正当盈利,商名姝都很开心,且京师榷香令的牌匾竟然是裕王亲笔手书!
“这是我赠你的贺礼。”张予霜尽最大的力量为商名姝筹谋。
陛下子嗣单薄,成才的只有裕王,既是存活皇子中的长子,又是唯一能力出众,颇有贤名的皇嗣。
人人都知道,裕王本身没个三长两短,或犯下谋逆大罪,陛下百年后,他必将贵不可言。
这个牌匾,将来某日,会不可估量……
“你与裕王妃……”
张予霜和裕王妃的相处,在外人看来,是二人心照不宣的默契,好似旧的王府女主人在给新的王府女主人做交接,想必裕王也这般认为。
商名姝却知,张予霜的性子,倘若她真的决定要嫁给裕王做继妃,绝不会这样自在与裕王妃相处,她只要出现在裕王妃面前,就是在隐晦提醒裕王妃收拾收拾,给她腾位置……
“我对她说,我绝不会嫁入裕王妃。”张予霜唇角勾起一抹半讥半讽的笑,“她乐意替我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