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峰回到桌前,伸手打开那个精致的木盒,里面静静躺着一只玛瑙镯子和一串珍珠项链,流光溢彩,一看便价值不菲。他心头猛地一沉——毛人凤突然送这种贴身女眷的物件,难道是发现了昨天自己和肖玉梅的事?转念又一想,彼此你情我愿,本就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可这老特务的眼线竟伸得这么快,着实让他暗吃一惊。
这时杨子腾端着茶进来,刚要开口,却被杨峰抬手制止了。杨峰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拿笔写上:“这办公室里,你清楚有没有窃听器几个字?”
杨子腾在军中摸爬滚打多年,立刻会意,闭了嘴转而说道:“长官,陈主席办公室刚才来电话,让您抽时间过去一趟。”
“知道了。”杨峰点点头,随手将木盒锁进抽屉,理了理军装,起身往外走。
车子早已在楼下等候,不多时便到了陈诚的办公室。杨峰进门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恭声问道:“长官,您这几日就回岗了?身体恢复得如何?”
陈诚叹了口气,指了指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公务压得太多,不来不行啊。”他眉宇间带着掩不住的疲惫,脸色也有些憔悴。
杨峰望着他这副模样,心里竟生出几分触动。纵使彼此理念不同,可陈诚这份为公务操劳的劲头,确实算得上呕心沥血了。
陈诚呷了口茶,沉声道:“李弥在缅甸那边势头不错,这次叫你来,是想让你亲自去一趟,给他送批粮食给养,还有些武器。”他顿了顿,眉头微蹙,“这美国人也蹊跷,直接运去缅甸便是,偏要经咱们手转一道。”
杨峰心里暗笑——美国人这是既要借手办事,又要顾全些体面。面上却恭敬应道:“是,卑职这就去筹备物资。”
“放心,相关部门我已经打过招呼了。”陈诚点点头,“你对那边熟,上次李弥还特意夸你办事稳妥,这次还是你去最合适。”
“属下明白,这就去安排。”杨峰应下。
此次动用的是美军提供的两架c130大型运输机,机舱里早已堆得满满当当,物资塞得毫无空隙。杨峰依旧带了涂红霞等几名警卫,出发前,李弥的妻子特意赶来,递过一个沉甸甸的包袱,里面是给丈夫的衣物和家乡吃食。
“嫂夫人放心,定亲手交到李兄手上。”杨峰笑着应承。
不多时,引擎发出震耳的轰鸣,两架运输机相继滑出跑道,冲上云霄,朝着缅甸方向飞去。
飞机刚一降落,李弥便带着人迎了上来,见果然是杨峰,当即笑着快步上前握手:“杨兄弟,可把你盼来了!”
杨峰示意涂红霞把包袱递过来,交到李弥手上:“这是嫂夫人给你捎的东西,总算安全送到了。”
李弥接过包袱递给身后的卫士,朗声笑道:“辛苦杨兄弟跑这一趟。”
杨峰扫了眼周围,上次见过的那些残军如今气色好了不少,李国豪等人穿着崭新的军装走上前问好,他不禁笑道:“果然气象一新。这次带来了粮食和枪弹,总统一直惦记着你们,可要好生振作。”
士兵们有条不紊地去卸物资,再不见上次那般急吼吼的模样。
到了李弥的指挥部,对方大致介绍了近况:平日里多是小规模的骚扰活动,前些日子刚和缅甸政府军打了一仗——说来也奇,这些在解放军面前节节败退的国民党兵,对付起缅甸政府军来却颇为顺手,把对方打得狼狈逃窜,如今势力反倒壮大了些。
杨峰跟着他们去附近几个据点仔细察看了一番,默默记在心里。在缅甸待了一天,第二日便启程返回。
回到台湾,他立刻去向陈诚复命,末了说道:“长官,我想请几天假去趟香港——内人和孩子在那边,想去看看他们。”
陈诚关切道:“不如接来台湾住?省得你来回折腾。”
杨峰摇摇头:“内人在香港住惯了,再说她性子执拗,怕是不肯动。好在离得不远,跑一趟也方便。”
陈诚想了想,点头道:“也罢,最多给你五天假。记得跟大公子说一声。”
“是,多谢长官。”杨峰应下。
杨峰去找蒋大公子请批假期,却被直接否了。他有些急了,解释道:“此次是想陪小妾江安琪去香港治病。”
大公子眉头微蹙:“派别人陪她去不行吗?你也知道,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我这里离不得你。”
杨峰瞥见一旁的郑长官,心里顿时透亮——这是怕自己借机一去不返。他只好压下念头,应道:“好吧,那我就让卫士陪她去。”
郑长官在一旁笑道:“放心,到了香港,咱们的人自会妥善照应。”
杨峰心里清楚,国民党在香港的特务机关盘根错节,却也只能苦笑着点头:“多谢长官费心。”
郑长官话锋一转,语气沉了些:“你刚到保密局,里头的弯弯绕绕还得慢慢摸。但咱们的人已经跟他们搅在一处了,你要记着自己的本分——核心是分化瓦解那些人。他们的伎俩也就那样,我们已经摸到些风声。你身为政治部副主任,得多做些攻心的事,明白吗?”说着,他推过一张支票,“这是给你的经费。”
杨峰扫了眼支票上的数字,暗自咋舌,当即立正应道:“请长官放心,属下定不辱使命。”
回到家,杨峰把江安琪和涂红霞叫到跟前,叹道:“本想陪你们去香港给安琪治病,奈何公务脱不开身。机票已经弄好了,到了那边别找保密局的人,直接联系小毛他们。”
江安琪眼睛一亮,问道:“那我能去拜见嫂子和二夫人吗?”
“当然可以,都是一家人。”杨峰笑道。
“那我得给她们备些礼物。”江安琪兴冲冲地说。
“不用了,”杨峰摆手,“如今台湾物资紧俏,哪有什么像样东西?香港那边啥都有,到了再添置也不迟。”
江安琪却执拗地摇摇头:“那哪行?总得表表我的心意。”说罢噔噔噔跑回了房,看样子是要亲自张罗。
杨峰无奈,对杨晓峰道:“小峰,你们跟着太太,别让她累着。”杨晓峰带着两个卫士应声跟了上去。
他又把涂红霞叫到一旁,压低声音细细嘱咐了几句,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封密信递过去,神色郑重:“这信你收好,若是途中情况有变,无论如何要当场毁掉,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涂红霞双手接过,掌心攥得紧紧的:“长官放心,属下就是拼了性命,也会护好这封信,护好三夫人。”
“到了香港,把信交给小毛就行。”杨峰点头叮嘱。
第二天一早,杨峰亲自开车送她们去台北机场。看着飞机轰鸣着冲上云霄,他站在停机坪上,心里空落落的,说不清是牵挂还是怅然。
飞机降落在香港,杨小毛早已带着铁柱等人在机场等候。见到涂红霞,几个老部下都热络地打起招呼,转头看到江安琪,杨小毛和铁柱连忙恭敬行礼:“三夫人,您一路辛苦了,请上车。”
江安琪被这郑重的礼节衬得心里熨帖,含笑点头应下。
轿车驶进杨峰在香港的住处,江安琪一进门就看到了杨峰的嫂子江宛如,连忙上前福身:“嫂子,我来迟了,失礼了。”接着又转向一旁的碧珠,恭顺地说道,“二夫人,我是江安琪。”
碧珠早知道她在台湾照顾杨峰,温和地笑了笑:“妹妹快别多礼,平日里多亏你照拂他,该我们谢你才是。”
江安琪的目光落在杨峰的三个孩子身上,心头一软。小草怯生生地拉着她的衣角,小声叫了句“姨娘”,又仰起脸问:“我爹怎么没来呀?”
江安琪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孩子的头,把杨峰公务繁忙的缘由解释了一番。江宛如和碧珠听了,都忍不住叹了口气:“唉,如今这局势,他也是身不由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