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峰回到房间,发现江安琪没像往常那样迎接,而是趴在床上,肩膀不住抖动,显然在哭。他把包放在桌上,走过去问:“怎么了,安琪?”
江安琪坐起来,双眼通红,哽咽着说:“杨峰,我去医院检查了,医生说我生不了孩子了。”说完大哭起来。杨峰搂住她,拍着后背安慰:“不能生就不生,这不算大事。”
“我真的想给你生个孩子,我才26岁,怎么就不能生了?”江安琪哭得更伤心。杨峰拿过检查报告看了看,说:“这病说不定能治,你要是想治,去香港或美国试试,我支持你。”
江安琪一下来了精神,擦着眼泪问:“真的吗?你没骗我?”杨峰点头:“骗你做什么,你可以自己去打听。”江安琪忙说:“对,我明天就去医院再问问,今天医生说完,可把我吓坏了。”
杨峰走过去,把毛巾拧湿给江安琪擦脸:“你看这眼睛肿得像桃子,让人看见多笑话。”江安琪急忙起身到镜子前,惊呼:“呀,真丑死了!”她匆匆补妆后说:“我让陈妈给你做点好吃的。”说完就快步下楼了。
杨峰笑着进了书房。涂红霞端着咖啡托盘进来,撇撇嘴:“你这三太太,一副小女人样,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杨峰瞪她:“你都二十三了,再这么混下去,哪个男人敢娶你?”涂红霞毫不在意:“怕什么,我不嫁人,就跟着你当老姑娘。怎么,不想让我陪了?除非我死,不然别想甩开我。”杨峰苦笑:“快走吧,我算怕了你。”涂红霞关上门出去了。
两日后,一纸任命如期而至。在军事情报局庄重的任命仪式上,杨峰正式接过政治部副主任的委任状,挺直腰杆向蒋大公子敬礼,声如洪钟:\"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长官栽培!\"
待众人退去,蒋大公子缓步走近,面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你那副官吴少刚,做事一向勤勉可靠。我寻思着,不如让他升任后勤基地主任,军衔也提一级,继续留在原岗位历练。\"杨峰心中瞬间了然,吴少刚背后是陈长官的关系,蒋大公子这是有意将其调离核心部门。他应声领命后,试探着开口:\"卑职麾下杨子腾,作战干练,不知能否随我一同在此效力?\"
蒋大公子微微颔首,显然早有考量:\"这人我查过,没什么背景,就让他跟着你吧。身边没几个信得过的人,做事也不方便。\"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还有你那个警卫涂红霞,忠心耿耿,也调到情报局来。\"随即语气缓和道:\"后勤基地那边,你还得盯着点。平日里抽空去指导指导,具体事务就让郭副司令他们操办。\"
杨峰立刻立正,朗声道:\"遵命!\"
杨峰在走廊来回踱步片刻,最终还是敲响了陈长官办公室的门。后勤基地与陈家千丝万缕的联系,加上陈长官往日的照拂,这一趟他非走不可。
\"进来。\"屋内传来的声音低沉沙哑。杨峰推门而入,抬手行军礼:\"陈长官好!\"陈长官坐在皮椅上,鬓角的白发在台灯下泛着微光,显然已得知新任命,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坐吧。\"
\"长官,我特来向您禀报。\"杨峰上前半步,\"刚接到调令,要去军事情报局任政治部副主任。\"陈长官撑着桌沿起身,挤出一抹笑:\"你有才干,该去更要紧的岗位。大公子器重你,切莫辜负。\"
\"其实我推辞过。\"杨峰苦笑,\"当年在上海不过是协助军统除奸、筹钱,对情报工作实在生疏。只是郑长官一再劝说......\"话未说完,陈长官摆了摆手:\"有些事不必细究,都是为党国效力。后勤基地的事你还兼着,那些老兵的生计,可全指望你了。\"
话音未落,陈长官突然脸色骤变,捂住胸口踉跄半步。杨峰眼疾手快扶住他:\"长官!您怎么了?\"只见陈长官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浸透衬衫领口。\"快......叫车......\"他气若游丝。秘书闻声冲进来,抓起电话的手都在发抖。杨峰与秘书一左一右架着陈长官,快步往门外走去,皮鞋敲击地面的声响,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急促。
经过数小时的紧急抢救,病床上的陈长官终于脱离危险。罗卓英脚步匆匆穿过医院长廊,远远瞥见守在病房外的杨峰,立刻快步上前:\"陈长官情况如何?\"还未等杨峰开口,一旁的张秘书便沉声说道:\"还是旧疾复发。最近局势不稳,收拢残部、治理民生,桩桩件件都压在他肩上,实在是累狠了。\"
罗卓英神色凝重,低声叹息:\"何必把自己逼到这地步......\"话音未落,杨峰赶忙将自己调任情报局的事如实相告。作为老长官,罗卓英有权知道这些变动。听罢,罗卓英神色复杂地摇头:\"你呀,又陷进这是非窝里了。往后做事,务必小心。如今我自身难保,怕是帮不上你了。\"
他走到病房窗边,隔着玻璃凝望病床上憔悴的身影——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土木系领头人,如今也被岁月与重担压弯了脊梁。良久,罗卓英长叹一声,转身离去,背影满是落寞与无奈。
杨峰并未急着离开,而是吩咐涂红霞去购置了些滋补药材,守在病房直至陈长官的家眷匆匆赶到。临走前,他悄悄在桌上留下一叠钞票,方才转身离去。待陈长官悠悠转醒,听夫人说起此事,不禁长叹一声:\"杨峰这人,倒是重情重义......\"言罢,疲惫地阖上双眼。
抵达宜兰农场时,一众部属簇拥而上,副司令郭长官更是满面春风前来道贺。杨峰却神色淡然,苦笑道:\"有什么好恭喜的?不过是多揽了些差事,多领一份俸禄罢了。\"众人虽善意大笑,心底却不这么想——在台湾,昔日大陆的国民党老将大多被闲置,就连声名赫赫的汤长官,到台后不仅军职尽被褫夺,还遭监视居住,晚景凄凉。反观杨峰,到台后仕途顺遂,俨然成了陈长官与蒋大公子跟前的红人,怎能不让人艳羡?
杨峰转头看向吴少刚,问道:\"任命书收到了?\"吴少刚难掩喜色,他从少校擢升中校,还掌管后勤要职,可谓平步青云。他赶忙躬身致谢:\"多谢长官栽培!\"杨峰拍了拍他的肩:\"好好干。后勤这块,茶叶包装改版进度如何?茶油研发也别松懈。\"
一旁军官立刻回应:\"请长官放心!蛋鸡养殖成效显着,不仅产蛋量攀升,那批育肥的公鸡也已出栏,正准备送往孙将军的新兵训练营。新兵们训练强度大,急需补充营养。\"杨峰神色凝重:\"物资交接的文件一定要让对方签收,别出岔子。\"众人齐声应是。
杨峰环视在场老兵,目光扫过农场忙碌的景象,最后将视线落在杨子腾身上:\"你随我回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