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
宋忌延扯起一个苍白的笑，再度呢喃了一遍。
“宋忌延，好感度九十五。”
宋斩秋看着那个蔚蓝星球表面四处炸开的极光，缓慢踱步到控制面板出，长指轻触两下，更改了什么。
“宋忌延，你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敢和我说这些吗？”
他的视线垂落，故没有看见她的动作。
“从前我不相信宿命论，命运因果，怎么会是人力无法改变的呢？”
“直到那天我侥幸活下来，我不得不信了。”
“秋秋，你就是我的宿命。”
他因她而活，亦将因她而死。
绝境之中因为她而拼命反抗得以存活，也因她获得“主宰”的力量成为虫族，痛恨至极足以他自毁。
悲喜因她，他却最爱她，毋庸置疑。
“叮——”
宋忌延的思绪被这一声提示音拉回，智脑中宋父的消息显得十分气急败坏：“宋忌延！你最好让我女儿完好无损地回来！否则你也不能好过！”
他沉默片刻，只剩一句：“回家吧，秋秋，那里还有人在等你。”
宋斩秋一直在琢磨他的想法，她目光微凉，面对不多的时间，思绪混乱又重组，最终落在一个极限的解法上。
宋忌延站在原地，默默承受着她的无动于衷。
他垂落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大抵是无法抗拒这种冲动，宋忌延语带祈求，眸底湿润，眼睑微红。
“可以……再抱抱我吗？”
宋斩秋用平淡的神色与他对视片刻，余光轻扫窗外，随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可以啊。”
得到她的应允，宋忌延得以将她拥进怀中，一个纯粹的拥抱，便足以填满他心中难平的欲壑。
战舰的轻微震颤，也被隐藏在这个拥抱里。
宋斩秋被他抱得很紧，背后的双手有力地按住她，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精瘦的肌肉线条，隔着层层衣料，将他的心跳传导到她耳边。
“谢谢你，秋秋。”
怀中的人陷入短暂的沉默，似乎在拖延时间。
“……现在就说告别，是不是太早了。”
她的下巴抵在他的胸口，笑意晏晏的眸子堪比星光璀璨，宋忌延的瞳仁震颤了几下，总觉得有什么坏事要发生了。
“为什么？”
在他的疑问刚刚出口的一瞬间，舷窗外无数流弹划过，战舰边轰然出现爆炸的强光。
——那是宋忌延的战舰。
两艘战舰，不知什么时候分开了，也就意味着，现在这艘战舰，由宋斩秋手动设置航线。
宋父的战舰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但它们已经进入了他的射程之内。
一个暴怒的父亲还以为他们没有对接，怒火中烧的他直接将那艘来自m4210的战舰击毁。
“阿延，你说我是你的宿命。”
“命运是残忍的，可我并不。”
宋斩秋捧住他脸，眼眸含笑：“你想要抗争命运，我给你这个机会。”
“但我不是你的宿命，我是要陪你跨越这场洪流的人。”
命运洪流无法阻挡，她的回答是：
“航线已经锁死了，我们一起飞向太阳吧。”
如果阻止不了他的自毁，那么就坦然迎接。
像步入一个希望一样，步入他既定的死亡。
宋忌延心中嗡鸣一声，泛红的眼眶还是滚落了泪水。
他的声线都颤抖了，一双箍住她腰身的手都有些无措，不知是该抱紧她，还是放开她。
“为什么？”
心底的惊涛骇浪一重掩过一重，自责和欣喜压过一轮又一轮。
她凭什么和他一起赴死？
“为什么？因为我也爱你。”
宋斩秋伸手将他脸庞上的泪轻轻拂去，带上几分轻佻的调笑。
轻飘飘的一句话，实际上沉重无比。
他胆怯又狂喜地接过这份炙热的真心，在怀中紧紧捂着，灼伤五脏也在所不惜。
宋忌延抱紧了她，滚烫的泪落在她背上，像是想用这种方式烙印她那虚无缥缈的来生。
“谢谢……谢谢……谢谢你赐予我的一切。”
——“宋忌延，好感度一百，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生死最后的边缘，压抑的隐欲不再藏匿，宋忌延的眼底蕴藏着让人溺毙的爱意，像千万个太阳烧灼他的身体。
她的爱，让他万死不辞。
系统提示的电子音终于响起，宋斩秋松了一口气，伸出手回抱住他。
战舰响起恐怖的警报声，红灯闪烁，电子音用中英文轮番播报着警示：“战舰外部温度过高。”
庞大的火球，表面是沸腾的岩浆，充斥整个视线。
熊熊燃烧的火焰，只是到了它最外部的边缘，战舰已经无法承受它的温度。
人类兢兢业业一万年，在面对庞大静默的太阳面前，仍然像一只渺小的蚂蚁。
宋忌延轻笑一声，眼尾还泛着泪花，嗓音喑哑：“秋秋，谢谢你。”
吻霸道又强势，凉薄的唇瓣落在她的唇上，喘息辗转，他闭上眼，视线里滔滔的火焰光熄灭。
合上眼，黑暗之中她的轻笑响彻耳边。
“下次见。”
金属像一样熔断，爆裂，汽化。
一切都在顷刻间化为虚无。
世界像一副拼图，从边角开始破碎，宋斩秋感受着这种时间和空间的崩裂，视线尽头，原本流着泪的宋忌延，此刻面无表情。
他的瞳仁像水底的一块黑墨，诡异的黑色荡漾而出，填满整个眼眶，甚至像烟雾一样飞扬在崩裂的空中，模糊她的视线。
诡异的嘈杂笑声忽然出现，“祂”湿冷的手划过她的手背，留下一句嘶哑的告别。
“秋秋……再见。”
宋斩秋神情一晃，在极端可怖的烈焰面前落回了虚空之境。
迎面扑来的恐怖灼热似乎还停留在肌肤上，宋斩秋长长叹了口气，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系统，灵魂碎片收集到了吗？”
系统乖乖地回答：“已经收集到了。”
宋斩秋盘腿坐下，平复了一下心情，对无形的系统莞尔一笑：“继续吧。”
系统被她越来越果决的风格惊到：“宿主，不休息吗？”
“我不想，也不需要休息。”
她对再度出现的“祂”甚至有些见怪不怪。
如果那是魔鬼，那么她一定是和“祂”交换了什么。
宋斩秋手背上湿冷的触感还挥之不去，那个东西简直是黑暗本身，仿佛蕴含世间所有恶意，却对她格外耐心。
她眉间舒缓，眼神坚定：“继续吧。”
“好的宿主，下一个世界，攻略目标不太健全，性格有些不好相处，请万事小心。”
“这些攻略对象有哪个好相处的？”
她既然感觉不到疲累，就甘愿一遍又一遍地完成这些没有尽头的任务。
滴漏声声，身下衣料光滑，宋斩秋霎时间从恐怖的烈焰进入冬天，浑身发冷，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此刻仲冬，深雪。
大宋，寿王府中，雪已深及脚踝，下人们提着灯来来往往，将这条道的雪踩碎，窸窸窣窣。
偌大的王府笼罩在这样一片朦胧的夜里。
周遭都布置着象征喜事的红绸，明明是大红色，却显得如此阴森诡异。
宋斩秋一睁眼，入目一片暗红，垂眸一看，双手交叠在膝上，都涂了红艳艳的丹蔻。
“宿主，你正在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