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喝？”魏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他嗓音嘶哑中带着隐忍，如同火山爆发前的短暂平静。
“若是你救，我宁愿死。”云冉厌恶地别过头去。
魏迟用力掐住她，将她的脸掰正：“你再说一次。”
云冉死死盯着他：“再说百次也是一样，若是你救，我宁愿死。”
她此时的样子格外狼狈，披头散发不说，那些血淌得脸颊、嘴角、脖颈四处都是，加上眼里那无尽的恨意，整个人看起来，如同嗜血的女鬼。
可奇怪的是，魏迟非但不怒，反而心中生起一丝愉悦。
比起她视自己为无物，比起她面无表情的平静，他宁愿她恨，至少她还愿意恨，至少两人还能怀揣着恨了此残生。
“我不会让你死的。”魏迟俯身看着她，言语中带着笃定与轻蔑，“你就是到了阴曹地府，我都会将你带回来。”
“不让我死？”云冉讽刺地笑起来，“你真是说一套，做一……”
她的话音未落，魏迟就强行掰开她的嘴，将那碗药往她嘴里灌去。
一个拼命挣扎，一个死死箍住，到了最后，那碗药灌了一半，淌了一半，满地血红，一身狼藉。
等到冯嬷嬷春杏她们冲进来时，云冉已像个破碎不堪的破布娃娃，乏力倒在了血泊中。
“二小姐……”春杏哽咽出声。
冯嬷嬷也是一脸悲凄……
她们已经不知道怎么办……那药对二小姐有用，可是，二小姐又是那么个宁死不屈的倔强性子。
让她迫于四皇子殿下的强迫之下，那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如同那些大夫所说，药能医人，可若是没有求生的欲念与意志，那也是很难活的。
此时的二小姐就是如此。
这个道理她们懂，可是四皇子为何不懂呢？
不，他不是不懂，他就是故意的。
他对二小姐极尽屈辱，却不允许她安然死去。他的心实在是扭曲至极。
云冉昏睡了许久后，幽幽转醒过来，看见屋里已经点上了灯。
触目可及是干净松软的床铺，已经闻不到那股浓重的血腥之气了。可是……那些血液似乎已渗入了骨子里，皮肤中，厌恶到难以摆脱。
正发呆的时候，冯嬷嬷推开了门：“二小姐，你醒了？厨房里温着粥，我给你端过来……”
“不、不用……”云冉低声唤她，“冯嬷嬷，我有事要你帮我去做。”
云冉让她悄悄去查，看看供血的人在何处。
“二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冯嬷嬷惊讶道。
云冉低声说：“这一天一碗血，我这喝的哪是药，我喝的是别人的命呢。如果找到那个人，想办法放走他吧。”
冯嬷嬷鼻头一酸：“二小姐，你不喝药，是真的会死的。”
云冉乏力地闭上眼睛：“死就死吧，人都会死的。何必背着一身罪孽。”
冯嬷嬷叹上一口气，站起身来：“既然二小姐你执意如此，那老奴就去看看……”
冯嬷嬷又是打听又是观望，但无果……都说这血药只顾神医一人在管，整个四皇子府上上下下浑然不知。
血从何处来，成了未解之谜。
可对于云冉来说，无论是谁的她都不愿要……何必徒增伤痛与愧疚？
她这辈子被很多人亏欠，但仍然不想亏欠任何一人。
两人正说着话，门吱呀一声开了，春杏又颤颤巍巍端了托盘进来：“二小姐，该、该喝药了。”
“说了我不喝，为何又送？”云冉不悦看向她。
春杏面露害怕之色：“那个叫四海的说，若是不能让二小姐服下去，就要教训我了。”
“他敢！你是我的人，他们哪来的胆……”云冉说到一半，就感觉全身发紧，身体刺痛的感觉再次传来。
她难受得蜷成一团，用被子蒙住了头。
“二小姐……那这个药，我端下去了？”春杏小心翼翼地问。
云冉从被子里伸出手摆了摆，示意她快拿走。
对这血药，对魏迟，她实在拒绝得很了！看及、闻及，都厌恶的程度。
云冉正昏昏沉沉要睡去，房门砰的一声再度被推开，力度极大，大到窗户都震得作响。
冯嬷嬷惊呼的声音传来：“殿、殿下，你怎么来了？”
“出去！”
“殿下你……”
“听不见我的话吗？出去！”魏迟呵斥起来，“是听不懂话吗？”
冯嬷嬷再想护主子，也无法抗拒四皇子的命令，她只能担忧看了一眼榻上的二小姐，一步三回头地出了房门。
云冉皱眉坐起身之时，冯嬷嬷已经出去了。
而床榻旁的魏迟，满脸愤怒之色，他低着头质问云冉：“为何又不喝药？”
“我说过了，这药我不会喝的。”云冉也直直看着他，眼神丝毫不惧。
“你真的想死吗？”
“是。”云冉没有片刻犹豫。
魏迟低下头，声音从齿缝逸出：“孟云冉你给我记住……你就是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
说完后，他端起放在桌上的药碗，又想像上次一样灌给云冉。
可这一次，云冉的态度更加坚决，她一口咬向魏迟掐她的虎口，用力大到咬出了血来。
“嘶……”魏迟低头地看着手上那个半月牙状的咬痕。
虎口处破了皮，鲜血汩汩往外冒了出来。这血鲜艳得刺红了他的眼，这彻底激起了他的愤怒。
他眼里愠色渐深，拿着药碗仰头喝了一大口，在云冉呆愣之时，他忽地掐住云冉的脖颈，欺身而上。
滚烫的唇瞬间压下，急切地撬开她的齿缝，温热的血腥的液体淌了进来。
云冉脑子一片空白，反应过来马上要用舌头顶开，可是魏迟丝毫没给她这个机会，生生将那些血药渡了进来。
接下来，第二口、第三口……
魏迟已经不管不顾了，哪怕是云冉咬破他的唇，抓挠他的皮肤，他也丝毫不放松。直到将这碗药用嘴灌了个干干净净。
等到他终于放开云冉时，她已是大口大口喘息起来，她想将那些药吐出，可已经来不及了。
“疯子！你是个真正的疯子！”云冉骂了起来。
魏迟冷冷看向她：“你若是再不吃，今日便是教训。甚至是你身边的嬷嬷和婢女，都会为你的任性付出代价。”
云冉狠狠瞪着他，可就在她想说什么时，眼神忽然凝固住了。
他的手臂……怎么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