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是西齐王同父异母的弟弟？”
江临看到姜宴时就觉得眼熟，然后立即想起当初两人一起舞狮抢头青时的情形，笑着捶了他下：“难怪你那时能听懂军中的哨音指挥，你以前当过兵啊？”
姜宴点了点头，他不善言辞，也不想将自己的事说得太多，只是对许念道：“我们现在要去见西齐王吗？”
许念点头，又有些愧疚地道：“你与姐姐就要成亲了，还将你带到这么危险的地方，姐姐她不会怪我吧？”
“什么？”江临差点跳起来，脱口道：“他和崔怀嫣要成亲？”
许念白了他一眼：“怎么你不许？”
江临连忙陪着笑道：“哪有的事！我当时就觉得他们十分般配呢！”
提到崔怀嫣，姜宴的脸有些发红，垂下头，声音变得温柔起来道：“她听说是事关两国战局，立即让我来了。其实，要不是为了她，我也不想再面对以前的事。”
江临在旁边啧啧想着：这锯嘴的葫芦还能用这种语气说话呢。
可姜宴很快又肃然道：“但我已经有十几年没见过西齐王，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当年的事，记不记得我娘亲和我，所以就算与他见面，也没有把握能让他答应停战。”
许念朝他笑了笑，道：“行不行，只有试了才知道。”
当西齐王善康知道有两个大越人要见他，实在是吃了一惊。
现在谁不知道他最恨的就是大越人，若不是因为他们，善穆怎么会死，他明明还那么小，还会缠着自己叫哥哥。
这两人简直是来送死！
就在善康心里转过这个念头时，他看到了被递到自己面前的东西。
那是一把外形很奇特的子母刀，他只见过一次就记住：当年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子，就是用这把刀救了善穆。
可当两人被领到面前时，善康微微皱眉问道：“你们是谁，和许念有什么关系？”
许念朝他行了西齐王室的礼数，然后笑了笑道：“一别数年，齐王还记得当年我们下的那场棋局吗？”
这下善康惊得差点站起身，然后立即遣退所有手下，问道：“你究竟是谁？”
许念一脸沉稳地继续道：“那次我执黑子，王上执白子，最后我们下成了平局，当时我们就曾约定，十年之后，若两国邦交安宁，我请你到京城做客，咱们再续一场棋局。没想到还没到十年，我们竟到了要兵戎相见的地步。”
善康惊出一身冷汗，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绝不信有人死后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出现。
等到许念和他说完自己的经历，善康满脸感慨地道：“原来这世上真有借尸还魂之事。”
他想起无辜死去的幼弟，哽咽着道：“若阿穆也能回来就好了，让我付出什么都行，只要他能活着回到我身边。”
许念想起那个孩子，也垂下眸子道：“我也没想到阿穆会如此惨死，但我今日前来就是想告诉王上，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阴谋，有人想借着阿穆挑起纷争，我们这场战争本不该发生！”
善康狠狠一锤桌案，道：“什么阴谋！是你们大越人杀了他，阿穆何其无辜，无论为了什么你们为何要残忍地将他作为工具！”
“当初本王曾对你说，我们两国不要打杀和仇恨，要让边关百姓互相通商、交流，哪怕不是同一民族，我们也能像朋友般相处。没想到，是本王错了！这么多年，我都依照和你的约定，从不对大越出兵，可你们大越人是怎么回报我的？用我弟弟的尸体！他才十岁，他那么小，被挂在城头整整一夜，他也曾叫过你姐姐，你知道他会多冷！会多痛？”
许念垂下头，道：“干出这事的人罪大恶极，可因此而承受战火的百姓何其无辜。王上应该知道，北戎人生性凶残，他们占领一座城池就会毫不留情地掳掠、屠杀，他们杀了多少人的弟弟？让多少孩子失去父母、流离失所？王上真的要与他为伍，为了一个悲剧，让边境无数家庭全部陷入灾难和地狱之中吗？”
善康将头撇开，道：“我自从对大越宣战以来，只在战场厮杀，从不屠杀平民，你无需对我说这些，北戎人犯下的血债也不该我来偿。”
许念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道：“是吗？可王上心里应该明白，任何战争只要开始，就根本不会有赢家。上位者为了一己私欲，脚下踩着的是无数白骨，是无数被迫分离的亲人。可你从来不是这样人，你对任何人都怀有悲悯之心，绝不想让自己的决定造成悲剧，当初你对我说，大越也有你在意的人，所以你不想他们承受战火之苦，王上难道全忘了吗？”
善康冷笑一声，道：“已经过了这么久，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着，或是也被你们大越人给害死了。”
姜宴突然开口道：“阿哥，我还活着，我回来了。”
善康一脸震惊地转头，竟从面前人的脸上看出几分熟悉。
姜宴从怀中掏出一只鹿皮做的小弹弓道：“我娘亲带我离开时，什么王室的东西都没有拿走，但是让我带走了这个。这是我生辰的时候，你亲手做给我的，她说这是阿哥的心意，让我好好收藏，往后都要记得我曾经有个阿哥，他对我很好，他父亲犯下的错，不该由他来承担。”
善康全身都在发抖，眼睛湿了起来，激动地道：“真的是你！你是小宴！你娘亲……她还在吗？”
姜宴摇了摇头，哀伤地道：“她在离开西齐不久就病死了，后来我就一直住在大越，因为这场战争，我才重新回来见阿哥。”
善康脸上的激动之色慢慢褪去，道：“所以，你也是来劝我停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