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圣天的声音变得低沉,仿佛在诉说着一个禁忌。
“于是,一场针对整个妖族的无尽浩劫降临了。”
“一夜之间,万妖陨落,传承断绝,强大的妖神魂飞魄散,它们的国度化为废墟,沉入大地深处。”
“那个地方,便是如今的‘万妖归墟’。”
“它既是妖族的埋骨之地,也是整个种族传承的坟场。”
骆圣天那望向远方的目光缓缓收回,重新凝聚在了叶无双的身上。
“你想寻得那被遗忘的妖族传承,普天之下,便只有去那里。”
听到这肯定的答复,叶无双心中刚刚被那段悲壮历史压下的火焰瞬间重新燃起,化作一片狂喜。
困扰他许久的最后一块拼图,终于有了确切的线索!
只是有一件事他不明白,忍不住问道:“师父,那到底是谁发起的对妖族的这场浩劫?”
“谁?”
骆圣天发出一声短促而沙哑的轻笑,那笑声里没有半分喜悦,只有被岁月磨平的无尽悲凉。
“发起者,从来都不是重点。”
“在那个连‘神’与‘魔’都还只是模糊概念的太古年代,妖族诞生了一位真正的皇。”
“他并非生而为皇,而是从最弱小的一只食草小兽,一步步成长起来的。”
“他没有名字,因为天地万物皆是他的名。”
“他不修功法,因为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在吞吐着最本源的天地灵气。”
“他饿了,便吞食山脉,将岩石化作筋骨。”
“他渴了,便倒吸江河,将流水化作血液。”
“他用了三千年,走遍了洪荒大陆的每一个角落,与每一个强大的生灵厮杀,将它们的本能与力量,都烙印进了自己的灵魂。”
“当他再次回到最初的草原时,他已是万妖的图腾,是行走的自然法则。”
“万妖尊称他为‘元’,意为初始与终结。”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对既定秩序的挑衅,因为他代表着一种不受任何规则束缚的,无限进化的可能。”
“于是,那些高居天外的存在,那些自诩为秩序化身的神族,终于感到了恐惧。”
“他们没有直接降下神罚,因为他们知道,任何直接的攻击,都只会被‘元’吞噬,化作他成长的养料。”
“他们派来了一位最‘仁慈’、最‘智慧’的神使。”
“那神使带来了‘文明’的火种,带来了‘秩序’的福音,带来了‘飞升’的许诺。”
“他告诉‘元’,妖族的狂野本能是一种原罪,是一种束缚,唯有舍弃肉身,凝聚万妖之魂,才能铸就通天神梯,举族飞升,成为与神同在的永恒种族。”
“‘元’,这位从懵懂中崛起的皇,第一次看到了族群的另一种未来。”
“为了他的子民,他接受了这份‘馈赠’。”
“他昭告天下,于大陆中心筑起通天祭坛,号令万妖献出自己的一缕本命魂火。”
“那一天,亿万妖族响应号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它们匍匐在地,虔诚地献出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
“无数魂火汇聚成一片灿烂的星海,在祭坛上空凝聚,那股力量庞大到足以重开天地。”
“‘元’站在祭坛之巅,以自身为熔炉,准备承载这股力量,为全族开启通往神国的大门。”
“也就在那一刻,当所有妖族的魂火都脱离了本体,当‘元’将所有心神都沉浸在炼化之中时,那‘仁慈’的神使露出了的本来面目。”
“所谓的‘通天神梯’,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最恶毒的诅咒。”
“那座祭坛,根本不是飞升的起点,而是一个吞噬一切的囚笼。”
“神使引爆了那片魂火星海。”
“亿万妖族的希望,在瞬间化作了毁灭自身的最恐怖力量。”
“那不是一场战争,而是一场献祭。”
“一场以整个妖族为祭品的,盛大而残忍的仪式。”
“‘元’在爆炸的中心,第一时间便被自己子民的力量所重创,但他没有倒下。”
“他看着自己的子民在魂火反噬中哀嚎、湮灭,看着那神使在远处冷漠地观礼,她终于明白了,自始至终这就是一场阴谋。”
“‘元’本来可以逃走,但是她不忍心伤害那些妖族子民,深知他们修行不易,所以只能自己承受一切,最后拖着濒临破碎的身躯,向着那高天之上的伪善者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然而,神族早有准备。”
“九九八十一根镇魂神钉从天而降,穿透了她的四肢、躯干与头颅,将她死死钉在了那片化为废墟的祭坛之上。”
“他们没有杀死‘元’,而是抽走了她的神智,磨灭了她的记忆,只留下她最纯粹的战斗本能。”
“他们要让这位曾经的妖族之皇,永生永世地镇守着自己亲手造就的种族坟场,屠杀任何想要靠近的生灵。”
“然而妖族的子民并没有通神,而是被神族吸收了力量,临死的时候终于明白了一切,它们发誓要用魂魄生生世世守护着‘元’。这,就是万妖归墟的由来!”
听完师父的讲述,叶无双的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沉重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那段被尘封的血色历史,如同最锋利的刻刀,在他心底划下了一道深深的印痕。
他为那位从懵懂中崛起,最终为族群慷慨赴死的妖皇‘元’,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悲壮与敬佩。
同时,一股冰冷的怒火,也因神族那冠冕堂皇的阴谋与残忍而熊熊燃起。
这股复杂而强烈的情绪最终化作了一个无比坚定的念头,一个必须亲眼去见证的执念。
他抬起头,目光重新变得锐利,直视着师父那双洞悉世事的眼眸。
“师父,”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那‘万妖归墟’,究竟在何处?”